上海,上海

作者: 花脸嘟嘟 | 来源:发表于2019-10-10 06:53 被阅读0次

    走出上海火车站,已经是晚上9点多钟。  空气虽然还是热的, 但是白天的燥热和潮湿已经褪去, 不是那么汗津津的了。  大街上影影绰绰的还是有很多人在悠闲的走着,所以一点也不觉得孤独。  我拖着行李, 走在窄窄的人行道上, 马路两边是黑黢黢的高大的梧桐树的影子们。  路边的小店还有零零星星开着的, 卖着各种小零食, 突然间, 我感到上海就这样向我扑面而来。  

    我有一半的上海血统, 小的时候不时会跟父母坐上火车去上海看望爷爷,奶奶。  北京闹地震那年, 爸爸妈妈把我送到上海跟爷爷奶奶,还有尚未成家的小叔叔生活了一年多。  再回到北京上小学的时候, 我是穿着漂亮的连衣裙, 踏着洋气的小皮鞋,满口流利的上海话的上海小姑娘。

    小时候的上海是多么五光十色,多么高级,多么迷人啊。 各种新奇,时尚,先进的东西都来自上海, 连著名的大白兔奶糖也产在上海。  裹了玻璃纸的太妃糖,连糖纸都是艺术品。

    我爷爷家在一条不出名的小路上, 但是走路5分钟,穿过外白度桥就来到外滩。  那时候的外滩可没有现在漂亮, 但也很美丽。  黄浦江不只是一条观光的江, 而是繁忙的河道, 每天大大小小的各式船只窜梭不停。  即使是凌晨或是入夜以后, 还能听到很响很响的轮船汽笛声……童年的记忆竟是那样深刻, 以至于我长大成人之后, 偶然在夜里听到很响很响的轮船汽笛声, 恍惚间我会以为回到了上海里弄里二楼我那黑漆漆的小屋……

    上海大概一直以来就是寸土寸金的地方。  我爷爷家所在的二楼住了三户人家。  我们家独占两间半房间, 算是大户了。  另外一家有一间,再一家是一间半。  厨房是三家人公用的,上海人真是分的清爽, 虽然是公用的厨房,除了各家用自己的煤气,炉灶, 水池, 连厨房的灯也是各用各的, 自己家有独自的开关控制。  厨房一侧有个小小的晾台。  大约也就是8,9平米的样子吧, 也就是摆几盆花,有太阳的时候晾个被子吧。  现在看起来好像三,四个人一起都转不过身子,可是小时候觉得蛮大的, 是我永远发掘不完的一份小天地。  那栋楼都没有抽水马桶,大概那时候的上海很多楼都没有抽水马桶。 一楼有一个黑乎乎的小屋, 里面摆着两只马桶。  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很怕那个小屋,很怕去那里上厕所。 

    那些记忆中的美食

    可能那个时候真是太缺吃了, 我对上海的记忆,几乎都是跟吃有关的。  弄堂口有卖早点的小铺, 最常买的是大饼油条吧。 一个烧饼夹一根油条算是一套, 也可以单买一个烧饼。  我有时被派去给全家人买早点, 但是只有爷爷可以吃烧饼夹油条的,其余的人都只有一个烧饼。  爷爷疼我, 他的大饼油条,常常让我先咬一大口。  很长一段时间我幼小心灵的宏大心愿就是有朝一日,我可以天天吃带油条的大饼油条。 

    上海真是零食的天堂啊, 路边的小摊上摆着品种那么繁盛的各种零食, 有甜的, 有咸的, 有酸的。  北京只有那种1毛2一袋的话梅, 用塑料袋装着,里面几粒干巴巴的话梅。 可是上海光是话梅的种类就有多少呢, 每天吃一种,大约一个月也吃不重样。  虽然贵的也只有一毛, 两毛一包, 但我就是吃不起。  每样话梅用一个瓷的蓝白花的小碟子装着, 摆着几粒做样品, 其余的是油纸包好的一小包,一小包的, 贵的一毛,两毛一袋, 便宜的就是几分钱一袋。 虽然买不起, 每次路过的时候, 在小摊前流连一下,感觉嘴里都是酸酸的,好像免费尝到了。

    从过了春节到正月十五, 家里面会准备各式汤圆做下午的点心。  准备工作是从春节前就开始的。 做汤圆的糯米粉都是自己用糯米磨出来的。  家里有一盘小小的石磨, 摆在桌子上, 下午没什么事的时候, 阿娘(奶奶)会带着我一起磨糯米粉,糯米是提前一天泡好的, 泡糯米的碗里放一只汤匙,舀一勺糯米连着水, 倒入石磨上面的孔, 然后将石磨转起来,没一会儿的功夫,白色的浆汁从两片石磨中流出来,淌入下面的盆子里。  接下来处理糯米粉的过程,没有印象了。  但是牢记不忘的是每日吃到的汤圆, 我记得那么多的品种,每天换样子吃从初一吃到十五都不重样。  汤圆都是现包现煮, 各种馅料每天都不重样, 我最爱的是裹了黑芝麻馅的(黑芝麻也是自己磨的,然后用猪油拌好), 有的时候就是小小的实心团子, 没有馅料的, 煮好了,还要浇上桂花, 又香又甜。

    汤婆子

    上海的冬天好冷啊, 虽然北京的冬天其实更冷,还刮白毛风。 但是上海的屋子里没有暖气,而且潮湿。 我印象里,好像每天晚上钻被窝的时候,被子都是湿的。  每天晚上钻进被子,都是一场挑战。 爷爷有一只汤婆子, 就是暖水袋,但是爷爷那只好像是金属的,我依稀记得上面有浮雕的图纹。 睡前灌了热水进去, 然后放进被子里, 可以烘暖被子, 夜里还可以暖脚。 汤婆子只属于爷爷。 偶尔,我趁爷爷睡觉前钻进爷爷被窝暖和暖和,觉得人世间的幸福莫过于此。

    后来, 有一年的冬天, 爸爸带我去看望住在宁波的二爷爷。  我虽然小, 二爷爷把我当客人接待, 晚上睡觉的时候,给我被窝里放了一只暖暖的汤婆子。 我觉得二爷爷好爱我, 发誓将来长大了要孝顺二爷爷。

    得到5元巨款

    过春节居然得到5元压岁钱, 这可是巨款啊,该怎样花掉呢?  小叔马上提议去逛游乐场, 痛快的玩游戏,然后吃东西,奢侈的把5元钱全部花掉。 爸爸妈妈写信来建议把钱存起来,积少成多,以后作为上大学的学费。  我舍不得跟小叔去游乐场把这5元钱一下子花掉, 也不愿意存到银行里放上十几二十年见不到她。 我把那张崭新的五元钱夹在一本书里, 经常拿出来看一看,摸一摸,再放回去。  最后,还是奶奶提议再给我添些钱, 买上一斤开司米给我织一件漂亮的毛衣。  我到底抵不住漂亮毛衣的诱惑, 把那珍贵的五元钱花了出去。 


    地震过去之后, 爸爸妈妈希望我留在上海上小学, 算是借读生。 借读生的手续实在太繁琐了, 那个时候通讯也不方便, 各种要求提供的材料都得寄来寄去。  耽误了申请入学的时间。  7岁的时候, 我带着满满一大包大上海的好东西回到北京读小学, 自此错失了成为一个娟秀江南小姑娘的机会, 但是上海一直在我记忆深处有一片柔软的位置。 

    *部分照片来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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