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物就是凸起的东西

事物就是凸起的东西

文/陈李芳

黑夜，山村如此寂静，有些不习惯。寂静缓缓慢慢弥漫整个小山村，亘古如此。不，今夜的山村多了一些什么又少了一些什么。窗外，淅淅沥沥逐渐变成滴滴哒哒，又变成梧桐树上的噼里啪啦，响彻整个夜晚。凉爽美妙的夜晚适合睡眠，我却被雨声带到院子。

长方形院子，包罗万象，火红火红石榴花曾映照着我家院子，如今被打着小灯笼样的柿子树占据，曾不太爱结果子的苹果树被青青又亲亲的核桃树替代，成对成双的核桃在枝叶间摇头晃脑，也在讲述不可诉说的以往？

不甚明亮的灯光下，我拽着花椒枝，试图用剪子剪花椒粒，而母亲则用指甲一簇簇掐，戴了老花镜的眼睛一转不转，神情认真，动作娴熟。我的心和手被花椒麻了一下又一下，放下剪子模仿母亲动作，果然不一会儿盆里的花椒成了小山。

母女俩讲着家长里短的琐碎。今年地里种了两亩玉米，在抽穗之前玉米杆子就旱干了，不过却没有和别家一样砍下喂猪，父亲在地里种了药材，这一场透雨定会滋润它们。母亲絮叨着同村长辈的事情。邻居婶婶因颈椎压迫神经腿麻脚麻不得已做了手术，那家叔叔脑梗恢复得不错，还有血糖高的压不住，每日打胰岛素……望着两鬓早已斑白、脸上沟壑遍布的母亲，言语间感慨不由自主。

一簇又一簇花椒终究安安静静躺在簸箕里，笸箩里，一把又一把一堆又一堆，时间绣在了画布上，同时被绣的还有黄色苦瓜，红色苦瓜籽，绿的黄瓜，紫色茄子，又红又绿的辣椒，整齐站着队的葱、韭菜和芹菜，安静的还有六孔高平深窑洞里日渐式微的各种农具。

院子里的田地虽袖珍却四方四正，一垄一垄被父亲修得齐齐整整——那是辛劳一辈子的父亲耕作最小的一块儿田地。院外路边栽满了梧桐树杨树等，一片片青翠欲滴的叶子曾在酷暑中送来清凉，渐渐粗壮的树干无论刮风还是下雨，常年耸立，代替我们陪伴父母一年又一年。漫步在不大的村庄，或新或旧或高或低的窑洞里，住着父母一样的长者，他们时不时来我家串门，更多的是农忙时间侍奉庄稼地。

除了剪花椒，给父母做几顿饭，帮忙收拾家里，我匆匆忙忙来，匆匆忙忙回，走时还带着父母自己种的菜蔬，甚感惭愧。

那时光，父亲还在并不矮小的花椒树上一小枝或者一大枝剪着剩余的花椒。剪子的碰撞乐里，颗颗饱满诱人的红艳艳花椒带着叶子落在花布床单。它高高在上许久，可懂得父亲的辛劳，会不会心疼父亲剪花椒时被磨破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