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去接女儿放学,整个校门口和丁字路口全集满了人,路两侧向远处延伸很长,电动车摆满了路牙子。
置身在人群,像嘈杂的菜市场,连同过往的机动车缓慢行驶,我停好电动车,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对,是不知所措。
左右耳朵硬背塞进她们的高声阔谈,时事政治,家庭教育,还有刚出台的游戏管制,双减政策——
虽然明面上我与他们并不相识,但在现场,突然发现自己在被牵扯进来,心里在默默回应着,评论着,参与着,批判着——
本来无意识的沦陷大噪音,却在一瞬间意识到,我是主动掉进去的。
我,竟然,迷失在人群里。
那这个动机来源于哪里?如此让我失去主张,不自觉的暗暗互动?
我思忖良久,开始眼睛潮湿,我看见的是一个在人际关系里慌里慌张的成年人,我不知道自己是谁,在哪里可以照见自己,不停地和周围斡旋,希望看见清晰的自己,这样做对不对?我该怎么办?大家在说什么?我知道吗?我是不是又被抛弃了?
我是不是又被抛弃了?
这是哪里来的挂虑?
我忍受不了孤独,忍受不了形影相吊,也忍受不了茕茕孑立——好像小时候在外婆家长大,蹭在村里陌生的人家门口,渴望被看见,被关注,渴望在人群里有个位置——
就这样,在43岁的一个中午,再一次在人群里,重演这一幕。
如果给自己画一幅自画像:像漂浮的,面目模糊的,根基到处扎不下去的流浪者。
在哪里,都四处张望,举目无亲的失落和茫然,看每个人的眼睛,都得不到想要的慰藉和指导。
我迷失在自我确定里,迷失在人群里……
这些见识从底层呈现出来,着实吓了我一跳。
然后,开始,深呼吸,将注意力从人满为患的现场向丹田收,收回散落在外面的追寻和求助,收回爱的力量,向下抛心底的锚,在人群里,变得自在多了。
我的耐心,也被召唤出来,陪伴自己,陪伴身体,感受嘈杂走不被嘈杂淹没。
可是,等待的过程让人难挨,那里有一种必须立马达到的目标,还是想逃离当下,我让自己,稳住,和那个場域,同在,和慌乱焦灼的内在小孩同在,安抚她——
生命的每一刻都是奇迹。
那就接受这份奇迹就好,安排在这盛大的场合,群众演员都已到位,而我是否准备好,从中归位,归于中心,找到自己是谁,来干什么?
为了找回自己,绕了地球好几圈,做了四十几年的梦,能否知道:我可以做自己,所有的力量都在体内蛰伏,等待被唤起,活出生命的活力。
生命的每一刻都是奇迹。
你从觉知中收到了吗?
宇宙,你一定要不厌其烦的提醒我,醒来,醒来,醒来,从迷失中失去,再从迷失中醒来。
我已经习惯了行动,不停地向目标前进,当没有了目标,或者讨厌的目标比如等待一场会议的结束时,我就被困住了,无法和自己单独呆在一起。身体来不及要去找事做,双手双脚不得安稳,心里长满杂草,像惹祸上的蚂蚁,在心里的灶台上团团转,不得安生。
有一股力量推着我向前,向前,向前,如同裹挟在人山人海的检票口,而我要去向哪里,还没有下一站——
这时,我是失去内心繁华的,没有内心道路的。
所以,保持觉知,在每一刻破解生活游戏的伪装,看清自己到底要什么再向前。
此时,我在椅子上,放下等待的煎熬,潜水到呼吸的海洋里,看着一呼一吸的波浪拍打皮肤,无关目标,无关下一步,沉浸在身体里,和身体和心灵互相关照,只是静静地你看我,我看你,不必行动,不必追赶,不必慌张,又一种新生的平静弥漫开来,我的存在,有了一线生机,有了意义。
我们是可以休闲的,当然也是可以轻松而愉快的呼吸的,仅仅成为自己,就已经是一种高雅的存在了——
这个世界不是一味追求和索取的。
有时,停下脚步,听听心跳,放下戒备,放下监视,放下监督,从紧紧抓住我们的无意识里,清醒一下,真的可以,发现,其实,还有另一种空间,有另一种活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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