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下午,我在楼上翻找旧书,突然在房间的纸箱里,看到一个六七成新的热水锅。
掀开纸箱的瞬间,我透过从窗棂照射进来的阳光,看到了飞扬的灰尘。它们不停舞蹈,那么欢快。我的记忆一下拉回到十多年前,今天在这里温习起那些往事,让我对命运的变迁感到十分诧异。
十多年前,我还不到三十岁,在贫困的生活里苦苦挣扎,往后看没有退路,往前看没有出路,困在这方小天地里,我不停问自己:我怎么会来到这里,我怎么会过得如此窘迫?我不该属于这里,可我又属于哪里?
没有答案,没有方向,没有目标。每次给远方的父母姊妹联系,我都会向他们描绘如画的生活:家人和睦,他们待我亲如女儿,疼我如手足,生活富足,儿女乖巧……他们居然信了。
真实的情况是:妯娌不睦,老人也无力偏袒谁,杨先生更是“和事佬”,一把和稀泥的好手。看着嗷嗷待哺的一双儿女,我就算把肠子悔青,也下不了决心离开,就这样被贫困潦倒的日子裹挟着日复一日。
终于有一天,家庭大战爆发,我一气之下,上街购置简单的炊具,搬到楼上来做饭了。房子两兄弟一人一半,平时老人都是在我们这边生活,我就只好上楼了。老家的房子从外面看还算不错,可我的楼上除了简易的小矮柜,和几把凳子,再无其他。
事隔多年,我突然有点心疼当年的自己。但当时的我,并没觉得有多难过,甚至还有一丝脱离被大家庭掌控的欢喜,从此开始了一日三餐自由自在的日子。
当时楼上没有水,生活用水要用桶提上提下。楼上也没有桌子,炒好的菜只好放在小矮柜上。两位老人常有不忍,经常饭菜熟了,在楼下喊我们下去,我倔强地坚持独立,也不允许小孩下去。每每此时,老人总会端些菜上来。
年底,杨先生从外地回来,我仍坚持在楼上做饭。杨先生的堂弟那两年也霉运不断,自他从深圳日报辞职以来,就没有一天顺利过。年近三十,连女朋友也没有,幺叔幺妈急白了头。
他也不去别处玩,就喜欢来我家。我们仨(我,杨先生,堂弟)没事就在这间既是厨房又是餐厅的小房间里斗地主,每当堂弟赢了,他就有点令人讨厌的不可一世。有时,我输红了眼,忍不住耍些小动作,堂弟没有发现端倪,我忍不住作弊上瘾,当然,他一直没有发现。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怎么玩过牌。想想那时,真的有点穷慌了。我们三个都是穷鬼,打一下午,最大的输赢也不会超过一百块。我们三个身上的现金加起来都不会超过五百,却仍然绞尽脑汁想从对方口袋里多掏出来几块,给这穷慌的日子添点甜头。
这一晃十多年过去了,堂弟的女儿已经十一岁。堂弟现在有自己的租赁公司,他在镇上修了四层的楼房,前年在广元买了一套房,去年又在汉中买了房并装修好已入住……现在的堂弟也不再玩斗地主。
现在,我们依然没有什么钱,但是在别人的眼里和舌头上,我们属于过得很好的那类人。在城里买了房,两个小孩都在城里上学,杨先生工作顺利,家庭和睦,不用再过颠沛流离的日子。
现在,我和嫂子之间,整体还算愉快,每年回家过年,我们互相帮衬着做饭,收拾家务。岁月磨平了我们的棱角,让我们认识到了自身的不足,我们都放下了那些不值一提的成见。经历过那么多凄风苦雨,我们不再好强,我们握手言和。
今天,我又坐在似曾相识的阳光里,看着房间里简陋的摆设,我在心里默默地算着那些的旧账。想起从这堆日子里走过的,所有人事的变迁,我轻轻地叹息了好多次。
我以为我早已忘记那些不堪的过往,没想到记忆却停顿在一口锅上。当年那么落魄的日子,非常忠实且庄严地告诉我:你要努力改变命运,你有更好的归宿!
如今的生活,依然生活在爱憎得失里,也依然分摊了哭、笑、吃、喝,但我不再那么彷徨担忧。
春天来了,我很好。
看,前程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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