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年某月的某一天,是个晴朗的早晨,风儿轻柔,杨柳依依,天上几朵微云。时候尚早,雄鸡还没有啼过三遍,鹅儿结队而出扑愣着翅膀下塘戏水,已经有几家农户的屋顶上升起了袅袅炊烟。新培的泥土犁得细匀,地里庄稼长势正旺,垄头的几个竹条筐里码好了新鲜水灵的菜蔬,几只活禽被捆缚着脚安静地挤在笼子里,这是要带着去赶集的。集市便是一条青石板铺成的长长的街道,临水而建,延绵数里望不到尽头,四方的商贾都云集于此,每日车水马龙灯火不绝。早集是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天气转暖,白日渐长,街巷中行脚商人挑夫贩卒的影子开始活跃起来,挑担的货郎操着外地口音沿街叫卖,酒肆门外高挂的旗子在风中飘舞,茶铺子里香雾缭绕,一众茶客聚在里间高谈阔论,多少坊间秘闻从这里流传开来。路边小贩推着载有各色瓜果蔬菜的木板车,殷勤地招揽来往的客人,也有搭伞棚的摊子卖些胭脂水粉针头线脑,吸引而来的多是女客,一个挽着发髻低眉垂目的恬淡女子停驻在摊前,纤纤素手慢慢地挑拣,在她的身后响起辚辚隆隆的车轮声,锦衣商人的华丽马车和运货牛车交相而过。街市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多为生计奔忙,远远的那石桥上头却也有两三行人停下来欣赏风景,倚着桥侧栏杆指指点点,观看河中往来的船只。
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夕阳西下,晚霞满天,金色的余晖洒落在长长的青石板路上,往来中的行人脸上和身上也被镀了一层暗金色,像一个个行走的雕塑。街市依旧是那样繁华热闹,沿街安了造型各异的路灯,路边高大的乔木树冠里箍着电线,垂下数条细长的灯管,石桥的拱形洞上也挂满了霓虹小彩灯,夜幕来临时千灯齐放流光闪耀,映在水面上无数点点晶亮的星星。狭长的河道里,几条手摇橹小船悠悠荡过,船娘们统一穿着蓝印花布衣,嗓音甜美,渔歌声声,船上的游客有鼓掌叫好的,也有的微笑着扭头看往岸边的景色。大街上的商铺林立,却褪去了往日的市井气,变得高贵矜持起来,旗袍店的几竿修竹对着古玩店的小轩窗,谁家店门前撑着几把油纸伞,听闻不远处的茶室有琴声悠扬,竟也有家胭脂水粉店,香粉装在精巧的马粪纸盒子里,封面绘着月份牌美女,有客人问店主:“这粉是用的还是看的?”回答是:“都可以”。街上游人往来不断,空气中时不时地飘来煎炸食物的浓香,好些人托着一碗热腾腾的臭豆腐,用牙签挑着边走边吃,还有的手里拿着竹签串的烤鱿鱼、炸香肠大口咬嚼着,有酱汁顺着手腕滴滴答答下来。一家子人带着小娃娃来这里看风景,那娃娃被大人拖得急步子有点趔趄,却只顾吃着手里的糖葫芦,头也不抬,几个外国人举着相机饶有兴致地到处拍照,他们对糖葫芦也很有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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