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兰就躺着了。中午鹏鹏回来，老奶奶叫他去喊奶奶吃饭，鹏鹏小心地推开门，走到床前，喊了一声奶奶。
桂兰面朝里睡着，转过身来，用手遮着眼睛，哼了一声，说：“鹏鹏啊，你去吃吧，给老奶奶盛个饭，我头疼，躺一会。”
鹏鹏说：“我盛饭给你。”
“不要，我回头好了再吃，现在头抬不起来。”桂兰闭着眼睛说。
“要找杨针来看吗？”杨针是村部里的医生，因为姓杨，卷毛又胖，孩子们从小就被恐吓着叫他来打针，就被唤作杨针了。
桂兰的心里一下子就熨贴了，眼泪也在眼眶边缘了。说：“不用，往常这样，睡睡就好了。你去吃了上学校吧。”
鹏鹏就去吃饭了，出来时还把门带上了。给老奶奶也盛了饭夹了菜。
老奶奶问你奶奶不吃饭，鹏鹏说她还想睡一会。
鹏鹏吃了就上学去了，碗筷都还在桌上。老奶奶心里便有点嘀咕：等会向东回来吃什么呢？就这些剩的冷的？你都做奶奶的人了，为何自己养的争吵了几句，还气得跑去闷着睡了，在外做事的你都不管了？
坐在门口便不大高兴，一直在跟自己嘀咕。你跟儿子赌气，他有地方去吃饭，回头也就出去了。我这也是老了，这腿脚也不好，要是好的，我们几个也不用看你脸色。这不是处置我吗？我刚才多了几句嘴，也就我没地方去，也没法子出去。
思前想后的，不禁委屈起来，眼泪也下来了。活着也作孽，想死都死不了。
等向东回来，奶奶不禁就哭了出来。
向东停了车，叹了口气，站在门口问：“这是哪里难受吗？”
奶奶抽抽嗒嗒地说，自己该死了，这死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死。
“到底是什么事情？桂兰呢？”向东抬头看见了桌上的碗筷。
奶奶指指关着的门，说上午桂兰和小义争了几句，小义说桂兰给的东西少了，你说，她一点东西四处散，留给自己养的就那么一点，讲讲就生气了，我也插了几句，大概生气了，一直睡着，饭也没吃。这不能呲牙的。
抹着眼泪。
向东问：“你吃过饭了？”
“吃过了。”
向东走到桌子边，把手里的水杯、帽子、毛巾放下来。扫了一眼桌子上的菜，就转身准备进房间。
“冷了吧？”
向东也没说话，推门进屋。桂兰还是侧身朝里睡着。
向东在床沿上坐下。
桂兰说：“我头晕发作了，头抬不起来。你自己热些饭吃吧。看热水够不够，不够就把饭盛起来，大锅烧一锅，给你妈妈一些热水。”
向东把脚上的鞋换了。
出去看看锅里也还有一个半碗的炖鸡蛋，肉也还有几块，用铲子勾了一点饭送到嘴边，有点干，有点冷。就索性把饭盛起来，留着锅巴，浇了点香油，加了一把火，等锅里噼噼啪啪响起来，把火息了，铲了锅巴加了肉和着蛋就呲吧呲吧地吃了。
奶奶一看儿子就着锅巴喝着水做中饭，又嘀咕起来。说有人一点都不会心疼别人，怎么睡得着呢。
向东皱皱眉说：“锅巴挺好啊，她头疼让她睡一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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