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蓝石啉嫁衣之1

一件蓝石啉嫁衣之1

/杨见遇

    林寨，村子西头池塘边上的农家小院后面，几棵高大的小叶杨树上，知了们气势磅礴的大合唱盖住了周遭莺莺燕燕们的啼鸣，临近上房东窗下的三两朵月季花刚刚绽开 ，红如美人芳心，痴情、执着。

    窗内，老蓝色帘幕下的病榻上，一床蓝底白花的褥子下，奄奄一息的老太太，干瘪的嘴唇微微蠕动一下，似欲表达什么。守在一旁的光头老男，赶紧放下手上的小纸扇，凑过去，半蹲下身子，将嘴唇贴着病人的耳孔，说道，妈，你是不是想要那件衣服？

  病人紧闭的眼睛开始颤栗，两行浊泪从眼角寂然滑落。

  穿着黑背心、草绿色大短裤的老男站起身，走去靠近后墙放置的大床 边上，挨着界墙的床头，码放着一黑一红两口红漆斑驳的老式枣木箱子 。他打开上面的那一口，立马有浓浓的樟脑味及旧物的陈味从里面冒出 。他先把脸让向一边，左手摸一把鼻子后，右手朝箱子里面伸去，拿出一个白色塑料袋子，继而砰然一声盖好箱子，回到老太太身边，重又半蹲下，把袋子放到鼻子尖底下的床面上，一手摁袋，一手哆嗦着掏出一件叠放整齐的衣物，轻轻打开，盖在老太太身上，嘴巴重又贴着病人的耳朵说，妈，要不要帮你穿上？若不，去到那边，他认不出你！

  那是一件打有旧时代烙印的蓝石啉中长褂子，带大襟儿缀着布扣的样式。大襟儿的下部，打着一个不太显眼的不规则四边形小补丁。

  老男的一双网着血丝的眼睛潮湿了，同时鼻尖有清涕掉出，他转过身去裤兜里掏出纸巾擦鼻子，突然感到自己要失控，赶紧奔去外面擦拭，仰天望着蘑菇垛状的白云，叹口气喃喃道，爹啊，你就这么狠心，不要你亲生儿子啊！

  2022，6，25——6、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