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春花开了。
一入冬,就很少再去家附近的公园,寒冷和雾霾让人只想缩在房间里,闷闷地等着一天天过去。
终于等到气温回升,蓝天白云,难得空闲了一天,即使少补点觉,也得出来溜达一圈。
蓝天白云还没走到公园里,远远就能看到树枝上笼着一树的白花,快跑几步进入园内,突然安静下来。
阳光在缓缓的水流里碎成一片金,水极清浅,绿色的水藻能看得一清二楚,懒洋洋地摆动着。两旁的树我都叫不出名字,但觉得极为好看。有的刚刚抽了绿芽,像个严肃的老绅士,保持着一贯的庄重,绿芽只是为了应个春景,自己仍是褐色西服。有的就正好相反,像个活泼的乡下少年,枝条都是向上举着,每一枝都骨骼清晰,绿色的嫩芽好像一层鲜活的皮肤,风吹过,感觉一个绿发的少年大笑着、赤着脚丫向你跑来,让人忍不住发笑。当然,开了花的姑娘是最吸引人的,哪怕没有完全盛放,对于憋了一冬天的人来说也足够了,赶紧掏出手机各种对焦,时而拍花,时而拍花下人。
拍花人可能是下午的缘故,上了年纪的大爷大妈不少,也有保姆带着孩子。在这春日的下午,我本想跑个步,可惜常常贪婪地停在眼前的景色中,索性变成了溜达。这让我轻松很多,我可以看一会儿大爷给大妈拍照,大妈手搭花枝或插手立于花下,笑着,美着。我也可以停下来看两三条狗呼哧呼哧穿越草坪,一瞬间来到眼前,又追逐着远去。隔壁学校爱美的姑娘穿着春装凹造型拍照,附近小区的小不点儿们也在空地上晒太阳、摇摇晃晃走几步。
或许天还是有点凉,坐在长椅上的人不多,也或许是大多数在这里的人都露出满足的神情,所以那个一身灰扑扑、眉头微皱的中年男子一下子攥住了我的目光。他身边放了一个长长的军绿色双肩包,同样也灰扑扑的。他并没有放松的靠在椅背上,而是一只手臂撑着上身,一只手夹着烟。他吸烟很慢,面色凝重,似有心事。我不敢多看他,担心我的目光也变成他的压力。我有点心酸,我猜想他内心有一件沉重的事情,需要狠狠咬牙挺过去,或者挺不过去。我看看自己,我没有这样的事,但我还是常常焦虑难过,突然我有点羞愧,我低头、匆匆走过。
我心里一会儿充满喜悦,一会儿充满忧伤,一会儿觉得美好有力,一会儿又觉得渺小难过。
这是又一个春天,对于一些人来说,春天和冬天没有区别,生活的重负让人抬不起头,春天的唯一好处可能是工地开工了,有钱可挣,似乎命运又发了颗糖,让人继续忍受生活的苦。
这是又一个春天,对于一些人来说,见到又一个春天可能是最美好的事,他/她们还活着,可以继续期待又一个春天,又一个春天······
这是又一个春天,让你知道花会再开,人会再来,再来,然后有一天,有人停在照片里,有人刚刚开始探索这个世界,走都走不稳当。
无论你如何感慨,如何伤感,这是春天呀,最美好的春天。这就是北方的好处,冬天把人百般折磨,春天又让人千般欢喜。
那呼啸而过的一辈子,留下了春日里的桃花枝,白云,水流里的碎金,如梦似幻,鸟儿振翅,消失在晴空里。
春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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