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2020年也快结束了。
从十二月开始到现在,我时不时便刻意让自己沉浸在这一事实营造的焦虑中,借着略带尖锐的刺痛感提醒自己,该完成的事情已经像叠罗汉一样堆成了小山,是时候行动起来做点什么了。
不过比起努力,浪费时间的过程显然舒服得多。我经常用一整个下午坐在麦当劳偷听陌生人讲话,或缩在自习室的沙发角落观察每一本书后的面孔。从这种无目的的举动中,似乎更能抓住偷偷喘息的快感。
为下周的英语学期项目做准备,查单词的时候一眼瞥到下面跳出的例句:“这种打破了物理定律的不正常现象持续了十亿分之一秒的十亿分之一的十亿分之一。”
我对这样的表述毫无概念。其实很多量化的描述都是如此,当那个限度超出了我们的五官感受与日常认知的范畴时,我们能赋予的意义鱼想象便都脱节了,数字的含义回到抽象的状态——仅仅是数字而已。
正如一年间一直面对的新冠相关数据如今已是千万数量级,目睹数字变化的过程中的心态,从一开始的心急如焚,到状况好转后时不时听到感慨人类命运的随机性与无常的声音,进而到如今几乎能看着远离自己的世界另一端,乱象是如何日复一日地上演的,甚至偶尔诅咒他们酿下的恶果,因为这一出乱象,我们不得不虚掷大把时光,将这个荒谬的年份刻进历史特殊性的一角。
我时常产生一种错觉,指示时间的数字跳动是随着我对时间感知的弱化而逐渐褪色的;但也清楚得很,自己对时间流逝却捉不住的紧张感则从未消失过。
看到朋友圈疯狂转发的“关于十二月的期待,有圣诞节,有跨年,有见到喜欢的人”之类的句子,于我而言只觉得无聊透顶。抛开被消费主义层层包装的噱头,年末的惨淡天气和持久的低迷状态,仿佛一桌客人散场后的残羹冷炙,在失意者的世界里,说不定还要添上些“我虚度年华,空留一身疲惫”的感怀诗句。
或许这样的心态有些悲观,但我一直都觉得,将改变的契机寄托于被人为赋予意义的节点,像是一场类似于囚徒困境的徒劳反抗,激烈心理斗争后的举动还是绕开了最优解;虽然也心知肚明,我们的轨迹并不会因为每个一月一日的到来,便突然呈现出阶梯式的垂直推进,生存状态的延续没有清晰的界限与尖锐的棱角,而是一段长时期内曲折连绵的惯性过程。
想到之前我在审视五年内的心态变化时写下的:“不觉得现在的经历会对我接下来的生活有什么实质性的改变,不过是在濒死的时候浇一些水,将生命延长到某一个节点。”
翻看过去留下的文字记录,发现我将大量笔触聚焦于自身与时间的动态变化;然而也只有回头望的时候才意识到,时间的利刃从未划破静脉,鲜血汩汩涌出的惨烈景象不过存在于想象之中。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于头顶之上时,带来的恐惧与不安已经超越了场景本身的意义,而更多成为一种延伸的象征。
其实能否捉紧当下的每一秒钟,也不是一个始终都要严格执行的命题。将目光拉向尽头,我们身处的当下,更像是一片没有边界的、人来人往的偌大空地。从这片时代广场路过的你我,皆为匆忙赶路的旅人,在不曾停摆的宇宙洪流中偶尔抬头仰望一秒,然后继续沉浮着度完一生。
那又何妨,只管尽情享受沿途风景呢。
End.
文/浅草Asakus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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