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N

                        01

她出生在那个互联网加载图片还很慢很慢的年代…眉眼清秀，笑容有波光，一对酒窝有红晕，像在大理醉酒的手鼓姑娘。

                        02

中学毕业后就辍学去苏州厂里了。12小时的工作制，没有休息日，有事可以调休，不过没了当天工资。干活时最心酸的时候，是灰头土脸想起来曾经一起上学的同学，在大学里灯红酒绿、夜夜笙歌，是精疲力尽时想起来山清水秀、万紫千红，有人在肆意挥霍青春，而我用青春进厂干活，每每到这个时候，想起自己今后还不知道有多少这种日子，我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直到我认识了他。

                    03

他是有家室的，我知道。

即使知道，我也心甘情愿没名没分跟了他五年。

每次陪同他出席各种聚会时，他的狐朋狗友们看向我的目光充满了嘲讽和不屑，认定我是个贪慕虚荣的拜金女人。

无所谓啊，我又不在意，我只在意他和他相关的事。

霓虹闪烁，觥筹交错，我只需要化着精致的妆容，穿着得体的礼服，挽着他的手，堆起满脸假笑，陪他应酬一个又一个合作伙伴。

结束后，我俩沿着街道慢慢走着，路灯投下的昏黄的光，把我们的影子拉的老长老长了。

长到我以为就是永远。

                      04

第2天， 他带我去逛了宜家，我至今都记得地址是苏州市高新区浒墅关镇城际路17号。那是我第一次去宜家，此前我连家具城都没见过，所以刚进去就被震撼了。

我说干嘛，准备养我呀？

他说你家的东西都是二手的，不好看。

我说就是个出租屋，凑合用嘛。

他说，不行。别废话了，跟我走吧。

宜家有那种三四十平米的样板间，里面分了卧室厕所客厅厨房，用来演示全屋都用宜家产品的样子。他就拉着我逛了一圈，最后躺在主卧的床上。

整个上午，我们就在宜家过家家。

我坐上一张沙发，说真舒服啊老公。

他说，老公买。

当然，嘴嗨结束，我们还是很清醒地买了最实惠的东西。

换上新窗帘，组装沙发、桌子、椅子、置物架和衣柜，在墙上挂装饰画。

出租屋已经完全是另一番样子了。

我看着他全身被汗水湿透，看着他赤脚站在洁净的瓷砖上，脸上带着肥皂泡沫跟我笑着说话。

午后的阳光透过窄窄的天空洒下来，他在那道光里站起身子，抻懒腰，说这样，才有家的的样子呀。

那个瞬间，我突然觉得，和他在一起真的很开心。而且之后的很多年，我都再也没有那样开心过。

                  04

那之后的几天，他一直陪在我的身边。

“你看过王尔德的《夜莺与玫瑰》吗？”

《夜莺与玫瑰》

“一个男生跟女孩表白”

“女孩说，你给我一朵红玫瑰，我就嫁给你”

“男孩在大雪里找啊找”

“只有遍地的白玫瑰”

“哪里才有红玫瑰啊”

“他找啊找啊”

“就是找不到”

“一只夜莺听到男孩的期许，受到感动”

“它来到一朵白玫瑰前，把自己的胸口撞向荆棘”

“在大雪中，夜莺啼唱，像在歌颂爱情”

“白玫瑰吸取着夜莺的血液，终于在夜莺的歌声停止时，盛开成为一朵红玫瑰”

“男孩顺着夜莺的歌声找到了红玫瑰”

“他开心地将红玫瑰带给女孩”

“女孩却因为男孩的贫穷拒绝了他”

“男孩生气地将红玫瑰摔在阴沟里”

“由着车轮一遍一遍地碾过。。。”

“这个故事好凄美啊。”

听完我就哭了。

他说，如果让他来写这个结局，他会写女孩依然为了金钱拒绝男孩，但男孩会珍惜这朵红玫瑰。

                      05

为了哄我开心，他带我去吃了“小姑苏”，那里有道菜叫欢喜什锦，默认是情侣点的菜，店员上菜会说一句，祝二位欢欢喜喜！长长久久！

声音很大，情绪很高，堪比海底捞围堵你唱“对所有的烦恼说Bye-Bye”。

我好想找条缝钻进去。当然，坏心情也随着一口口糯叽叽的什锦菜烟消云散。

我想我可能知道我什么很多小姑娘都喜欢这种成熟的男人了。

岁月美好得我以为就是永远，哪怕无名无分，只要他身边有我，就够了。

“砰！”我抬头看去，漫天的烟花发出耀眼的光芒，绽放在夜空中。

转瞬即逝，美丽又破碎。

我没问过他工作外的事，他也没问过我的。

只是在我和爹妈电话的时候，他会悄悄躲在角落里，默不吭声。

                        06

此时，在陕北高原酷寒的冬夜，凌晨三点，街上寂静非常，她靠着墙壁，衣着单薄，站在依稀的灯影里，肩膀和小腿上反射出莹亮的光，美而易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