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毒
几日之后，夕扬一行回到了绿陵都城苍宫城。走到皇宫门口的时候，夕扬回头对朔月说道：“月先生，您就请先回秋国府去吧，这里是宫里了，不会再有危险的。”
朔月点点头，“殿下，需要末将在这儿等着一会儿送您回王府吗？”
夕扬摇摇头，“会有人送我回去的，您这段时间累了，赶快回去休息吧！”
言毕，夕扬回到了马车上，告别了朔月，进宫了。
偏殿，昭王刚刚才听完了大臣们的进谏，接过侍女端来的茶，茶还未凉，门口的侍卫便兴冲冲地奔了进来，“王，九王爷把耀王子接回来了！”
“夕扬和琪耀回来了？快宣！”昭王立即放下了茶杯，站了起来，只见夕扬扶着琪耀，走进了偏殿中，兄弟俩见了昭王，跪下，一叩首。
“儿臣见过父王！”
“快起来快起来！”昭王拉着儿子们的手，将他们扶起来，“琪耀的伤还好吧？”
琪耀的的气色看上去依然欠佳，他点了点头，笑了。“养了好久，已经没事了。”
“快去休息吧！父王一会儿去看你。”
昭王招呼来了门口的侍卫，叫他们送七王子回寝宫。送走琪耀之后，昭王伸手拉着夕扬，让她坐下来。“不要总说你七哥，你的伤呢？”
夕扬笑笑，回答道：“我虽然伤了骨头，但是，这只是轻伤，所以恢复得很快。”说着，她还故意动了动右胳膊，表示已经没事了。“四哥说，当时的使者距离七哥只有一步之遥，所以，那一刀砍下来，没有砍断七哥的脖子已经是万幸了。他这一路回来，车马劳顿，恢复得很差，要不，父王还是请桦方大人去给他看看吧？”
昭王点了点头，示意女儿不要那么激动，招呼侍女给她也端来茶。“月先生应该是一路跟着你们的，以她的功夫，再加上周围的侍卫，你怎么还会受伤呢？”
“父王，这就不要怪月先生了，她跟着儿臣这一路，可是连一个安稳觉都没睡好的，”夕扬轻轻用茶杯盖扫开飘在水面上的茶叶，一边说道，“当时，我让她去护着七哥乘坐的马车，我受伤是因为自己的疏忽，这不关她的事。回来之后，我就让她先回秋国府去了，毕竟她只是二哥的门客，并不方便进宫的。”
昭王明白女儿这思考是很周全的，于是赞许地点了点头。“既然你的伤也没事了，那么，一会儿去看看你母后吧，她听说了你受伤的事情之后，可好几天都没睡好的。”
“儿臣这就去！”夕扬说着，站了起来，对父王一鞠躬，转身向门口走去，可是，不知为何，她竟然绊在了门槛上，一个趔趄，最后重重摔倒在了地上。
她就好像忘记了有门槛、也没有看见门槛一般，这一摔不得了，前面只几步就是台阶，如果没有旁边的侍卫一把拉住她，指不定她会从高高的台阶上滚下去。
昭王追了出来，看到女儿没事这才松了口气。侍卫已经扶起了夕扬，她揉揉摔疼的胳膊，皱皱眉头，这才睁开了眼睛。
“你眼睛怎么了？”昭王拉过女儿，追问道。夕扬揉揉眼睛，似乎是努力想要让双眼聚焦看清楚面前的父王一般，好一会儿，双眼才找到焦点。
“只是突然一下子看不见罢了，现在又没事了。”
看似不经意的回答，却让昭王的心一下子沉重了许多，他招呼旁边的侍卫马上去请御医桦方，然后拉了女儿一路往寝宫走去。
“今天你留在宫里，让桦方好好地瞧瞧你的伤！”
“我的伤已经没事了，父王。”昭王走得很快，拉得夕扬一路跟在后面不得不小跑着才能跟上，“之前故先生说有中毒的迹象，但是我已经用药那么久，早该没事了……”
“你说什么？”昭王突然停下了脚步，回头望着女儿，“中毒？什么毒？”
秋国府，刚回府的秋茗已经听说了朔月回来的消息，于是看过妻儿之后，来到了朔月的房间。
朔月已经收拾完了东西，只剩下了一个小小的纸包放在桌上，收拾完毕之后，拿了纸包，看样子是准备出门。
“去哪儿？”秋茗问道。
“殿下，”朔月一鞠躬，回答道，“这是九王爷每天都得用的药，刚才回来的时候忘记交到汐玉王府了，末将准备现在给她送过去。”
“那就快去吧。”
秋茗淡淡一笑，看得出来，朔月隔着面纱也是微微一笑。一直以来，他只能看到她的眼睛，不过，仅仅透过眼睛，他可以知道，她对待自己的这个妹妹，是忠诚不二的。
“殿下，您就不多问一句，为什么，您弟弟玉亲王的伤，会恢复得这么慢吗？”朔月走出去几步，又回头，问道。
“为什么？”秋茗仔细一想，也对，细细算来，从知道夕扬受伤到现在已经过去有一段时间了，她的伤依然没有恢复，还需要用药，“她是怎么受伤的？”
“是箭伤，箭刺穿了她的肩胛骨。”朔月淡淡地描述着，“本来，这并不是太重的伤，只是，箭上有毒。”
最后的四个字，她咬的有些重，似乎是在强调。
“她现在在哪里？”秋茗追上了朔月，拉着她追问道。
“她送耀王子回宫去，现在，自然还在宫里。”朔月抬起头，双眼注视着秋茗的脸，“殿下，为何，有些着急呢？”
秋茗松开了拉着朔月的手，低下了头，“你去吧。”
“末将告退。”
“是一样的毒！”
桦方的结论令人吃惊，只是，夕扬一直以来用药抑制了毒的蔓延倒让昭王和他松了一口气。“如果没有故先生开的药方遏制住，恐怕，毒早就蔓延开来，这样，老臣也就……”
门口的小丫头接过了桦方交给她的药方，小跑着去抓药煎药了。“也就是说，刺杀旭阳和琪耀的，和当初夕扬追上的杀手，来自同一个地方？而且，这些杀手的幕后指使人，来自我们的身边？”
昭王也许有些不敢相信这个结论，但是，这已经是第二次被证实了。
“是谁！”夕扬回头问道，弟弟去世那一刻的影响在她脑海里一直都挥之不去，那种非人能承受的痛苦将他折磨致死——尽管现在她感受不到，但是，这一切都转换成了恨，迫使她要去找出凶手，绳之以法。
“你好好养伤，父王亲自去查！”昭王给女儿披上了外衣，安慰着她，回头招呼了门口的侍卫，说道，“去汐玉王府，就说，玉亲王今天在宫里陪陪王后娘娘，明天回去。”
“等等，王！”桦方叫住了准备离去的侍卫，回头对昭王说道，“今天，还是不要留九王爷在宫里，还是让她回去吧。”
昭王自然不甚理解。
“老臣不得不说，王，过了。”
这是一句隐语，桦方说得很隐晦，但是昭王依旧能够理解，点点头，对夕扬说道：“你先回去吧，明天不用上朝了，去看看你母后吧。”
“是，父王，儿臣告退。”
恭敬地言语，也许看来在这对父女之间从来都是多余的，但是，现在这却成为了必要的过场。
桦方所说的“过了”，自然指的是昭王和夕扬之间的关系。
“王，老臣还是那句话，不要因为公主的原因，而改变了您对九王爷的态度。”桦方恭敬地一鞠躬，接着说道，“尤其是在人多的时候，老臣恳请您还是对九王爷疏远、冷淡一些，这才符合以前的您对待真正九王子的样子啊！”
再次说起那去世的儿子，昭王再一次感觉到了心痛和自责。的确，夕扬是个不爱说话的孩子，他永远是仰视着自己，眼神中带着敬畏，不敢靠近。追杀那些刺客，也不知道他是哪里来的勇气。也许，正是因为那种敬畏，所以他不敢告诉自己他的胳膊上受了伤，尽管只是小伤，但最后要了他命的，依旧就是这伤。
为什么他不敢告诉自己？昭王闭上了眼睛，用双手托着额头，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
当初夕扬起身撞到烛台的时候，为什么自己完全没有意识到他那时已经看不见了？当摔倒的他伸手拉住自己袖摆的时候，为什么自己没有去扶他一把？
当意识到危险性的时候，自己却已经抓不住他了，即使手拉得再紧，也抓不住儿子正在流逝的生命。
“他才十五岁，他才十五岁啊！”每每一想起这些的时候，他总会忍不住想要流泪。如果说长子夕照的死，带给他的是扼腕叹息，那夕扬之死，则完全是自己的疏忽而造成的，那是锥心地痛。
“王，已经过去了，请节哀啊！”桦方知道，每次一提到那早逝的九王子，昭王的哀伤又会涌上心头。
“还会有生命危险吗？”
“其实，九王爷身上的毒已经被控制住了，”桦方回答道，“应该是她今天还未按时用药的原因，所以，毒性才会发，只不过，这已经不足以致命了。”
昭王松了一口气。
其实他很清楚，让女儿顶替儿子成为亲王这是自己的冒险决定，既然棋局已经走成了这样，那么久得继续走下去，自己能做的，就是保护着爱女。
“旭阳，我相信，你不会让父王失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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