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潺潺，像住在溪边

     

雨声潺潺，像住在溪边

        这样的雨天总是让我想起张爱玲在《小团圆》一开始，盛九莉写在笔记本上的那句话：“雨声潺潺，像住在溪边。宁愿天天下雨，以为你是因为下雨不来。”

        这个寄住在旧梦中的女子，用她清冷细致的文字描绘着自己的冷暖人生。

        有一年去上海，专门抽出一天时间去拜谒张爱玲故居，有些遗憾当时回来后没有留下太多文字。也许有些事要等到很多年以后再想起来的时候，体会和感悟才会更加深刻。

        六年前的那个三月，游过苏杭后到达上海，寒冬刚刚过去，南国的风中还夹杂着丝丝凉意，丝毫没有“烟花三月下江南”的明媚。

        对上海，我唯一的印象就是，这是张爱玲出生长大并且生活过的地方，这座城市有她笔下的苏州河、老弄堂、小洋楼、十里洋场以及形形色色精致的上海女人，它繁华而又柔美，光鲜亮丽却也黯淡无光。

        一大早，在上海读书的好朋友带着我去寻找张爱玲故居。我们坐了很久的地铁，经过上海有名的静安寺，最后在常德路、南京西路和愚园路交界处一个繁忙的十字路口找到了陈丹燕笔下“被刷成了女人定妆粉的那种肉色”的常德公寓。

      张爱玲曾经在她的《公寓生活记趣》中写道：“ 公寓是最合理想的逃世的地方。厌倦了大都会的人们往往记挂着和平幽静的乡村，心心念念盼望着有一天能够告老归田，养蜂种菜，享点清福。殊不知在乡下多买半斤腊肉便要引起许多闲言闲语，而在公寓房子的最上层你就是站在窗前换衣服也不妨事！”在这座公寓里，她度过了人生中最美好年华，写出了她最好的作品，遇见了让她一生都无法割舍的胡兰成……

        公寓已是私人住宅，也许是因为来寻找张爱玲足迹的人太多，楼下贴着“私人住宅，谢绝打扰”的牌子，我们只能在楼下看看。    

       仰望六楼的阳台，多年以前，那里每天都会有张爱玲的身影，她喜欢穿桃红色的衣服，因为“桃红的颜色闻得见香气”。在这个阳台上，她曾经“穿了一件宝蓝绸袄裤，戴了嫩黄边框的眼镜”，和她爱的男人一起站在暮色中，看电车“一辆衔接一辆，像排了队的小孩，嘈杂，叫嚣，愉快地打着哑嗓子的铃：‘克林，克赖，克赖，克赖！’”炽热的爱让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一朵花来”。那狭小的阳台也许至今还回荡着她与他的对话----“我必定逃得过，惟头两年里要改姓换名，将来与你虽隔了银河亦必定我得见。”“那时你变姓名，可叫张牵，又或叫张招，天涯地角有我在牵你招你。”

       可是，他“生恐情多累美人”的性格使他们坎坷的人生中终究还是有一页停滞在彼此心中，无法释怀。

        她既苍凉内敛，又睿智清醒。她说：“你问我爱你值不值得，其实你应该知道，爱就是不问值得不值得。”

        在他离开之后，她独自沉浸在已经逝去的旧时光里，只留下一句“我将只是萎谢了”。

        1952年，她远赴他乡，从此再未踏足上海。

        一生倾城一世恋，半生缘灭半生恨。

       平生写尽凄凉事, 未料终成笔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