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度饮马河

燕度饮马河

饮马河离我家不远，出小区大门往南走两百米，穿过一个小公园就来到了河边。与乡下的河道不同，这儿的河床，由两道石砌的保坎构成，陡立的保坎和相邻的街面，形成两个互不相干的界面，全失了自然的坡度，河床不宽，也就十米左右，而且流量浅显，站在三米多高的保坎上朝下看，了无亲水之感，倒有临渊之势。

一个闷热的黄昏，我漫步来到河边，偶做临渊之望，竟然有了惊喜的发现。只见保坎之间、浅流之上，一些黑色小巧的影像在翩然滑动。那是几只燕子在水面上觅食。它们忽而擦着水面超低空飞行，忽而清风一般飘然跃起，以一个漂亮的偏转，完成180度的掉头，重新飞回起点，又一个偏转俯冲，再次掠向水面。它们是那样地自信和充满把握，那些流畅的旋转和紧贴保坎的急遽爬升，似乎都经过了精心测算而显得分毫不差。它们在浅流之上追逐和收获，除了喜悦，应该也有骄傲吧，因为在这狭窄幽深的河床内，地球引力似乎对它们失却了作用，而且在我看来，此时此刻的它们，除了在水面上捕猎，还追逐着风以及自己的影子。它们是和自己的影子保持最亲密距离的精灵。

在这些黑色精灵的飞行轨迹中，偶尔也有其它身影加入，那是几只褐色的麻雀，它们的身型略显臃肿，翅膀也舞动得更快，飞行的距离却只限于两道保坎之间，而且它们绝不敢像燕子那样，面对保坎施展垂直爬升的绝技，它们只能在保坎两边飞来飞去，轮换着在保坎的石壁上笨拙地降落。

燕子们的飞行除了技艺高超，看上去仿佛有着某种默契和约定：它们飞行范围一般不超过水草覆盖的区域；从升空折返到重新掠近水面飞行，高度转换似乎都有规矩，绝不会出现两燕相撞的事故。河水见证着燕子们不知疲倦的飞行，水草们向着一个方向拉长了自己的身影，像是给暮色中的飞行者提供一个标记。对岸忽然传来一阵燕鸣，抬眼望去，只见河对岸的栏杆上，一只小燕子正呼扇着翅膀叫个不停，一只飞翔中的燕子闻声而至，一个空中接力，就将口中的猎物喂到小燕子嘴里，望着那闪电般掠过的身影，我的视野一阵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