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巨型长腿欧巴蜘蛛,四仰八叉的仰卧在自己搭建的蜘蛛网里,静静的,像一个睡美男。我不太好意思打扰,蹑手蹑脚的,拧小了水龙头,细细的水线,仅够我勉强打湿双手,胡乱将就着把手给洗了,生怕扰了小哥的美梦。
他的性格一定是很随性吧。不纠结于这张巴掌大小的网,是否占据了黄金地段。我很好奇他选址的标准,大抵想来,他定是认为洗手池,是人流量保证的旺铺。有人的地方,就有刀口舔血的蚊虫,也就了有他的一亩二分地,可以施展他魅惑虫心的绝技。但我还是很难恭维他的眼光,这都什么和什么嘛,网的一端倚墙而建,另一端却搭在了一个洗手液的瓶身之上。这是哪门子的建筑风格,他难道不清楚,这瓶子会被移动的几率很大吗?但不管怎么样,我是心存佩服的,洒脱,果然美男子都有谜一样的故事。
说到他慵懒静置的睡姿,我实在无法直视。旁若无虫的,就这么大咧咧的往网中一躺,玉体横陈的样子,太辣眼睛了。他那八条葱段一样的美腿,大腿不比小腿粗,小腿不比大腿细,太匀称了,这是要羞煞多少,少男少女的心。我就这么一打眼,都感觉血脉偾张,那些蝇营狗苟的小昆虫们,还不得看得气血翻涌,蜂拥而上,为自己眼中的爱豆奉献全身。
这小哥果然是一个坦坦荡荡的人,不像他的某些同类,铺设了大网后,自顾躲在阴暗面,心机重重地等待猎物误闯陷阱,再然后慢条斯理的出现,围绕着猎物一顿挖苦和说教,无非就是,“海燕啊,你可长点心吧!东风吹,战鼓擂 ,美人醉盼壮士归”。再然后,就是气定神闲的从身后抽出一根细长的丝线,一圈,一圈,又一圈,圈圈圆圆,把小可怜给包裹地严严实实的,像一个肉粽。秋来暑往,这就是过冬的口粮。
无耻(这里需要有一个旁白),然后看客们需要单脚跺地,甩着膀子,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义愤填膺。
这小哥则不然,一不躲,二不避,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躺在那里,套用一下扎西拉姆《见与不见》的诗句,这潜台词是这样的,“你见,或者不见我,我就在那里,不悲不喜;你念,或者不念我,网就在那里,不来不去;你爱,或者不爱我,肉就在那里,不增不减;你跟,或者不跟我,我的腿就在你眼里,不舍不弃;来我的怀里,或者,让我把你吃进我的肚里”。我觉得一个男人最好的伪装,就是不伪装;最大挑逗,就是不挑逗;最强的吸引,就是不吸引。
男人要在矜持中抛砖引玉,在随意中欲擒故纵,才能在无形中以逸待劳。
What (这里也需要来一个旁白),给那只站立着的大熊一个大大愤怒的特写,然后是满眼的绝望,和大喊后无声的咆哮。然后紧跟其后的是唐国强老师在《三国演义》中的那一段经典的台词,“我原以为你们这些狂蜂浪蝶,来到阵前,面对我一人守城,必有高论。没想到竟说出如此粗鄙之语。虽天下之人,皆知我貌似潘安,情如宋玉,才比子建,但你们只是贪图我的俊美肉体,而不见我深邃的忧愁。我今摆下龙门阵,设下鸿门宴,无非想一探来者内心的高低深浅,真假虚实。你们若真心待我,必然不会对我的美横加指责,而如今区区一个美男计,就让尔等神魂颠倒,意乱神迷,真真的是瞎了你们的狗眼。说是爱我却只所求肉体欢愉,见肉而不见我,还敢在我面前甜言蜜语,巧言令色,我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虫。”
嗯,我好像又神游天外了,不过这么一来,倒是让我想起了小时候听过的一首有关于蜘蛛的谜语,“小小诸葛亮,独坐军中帐,摆成八卦阵,专抓飞来将”。现在细细想来,确确实实让我感触颇深。世间万物,人和虫之间真的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不知道是诸葛学了蜘蛛,还是蜘蛛学了孔明,是诸葛在蜘蛛的梦中学会了摆谱,还是蜘蛛在孔明的梦里学会的结网,总有一些周庄梦蝶的恍惚感。
不过也就在我转瞬即逝的思虑之间,我决意没有去按下洗手液的升压阀门,毕竟人家结网也花费了不少精力,我又何必因我个人清洁卫生为由,去破坏那一张如幻梦一般的情网。我轻轻地拧紧了龙头,然后很淡定地用小指勾了一勾这摄人勾魂的织网,美男子吓出一身冷汗,仓皇逃窜。毕竟可能因为我的一时怜悯,会让一些可怜的小飞虫们身不由己,深陷牢笼,万劫不复。我虽痛恨这些嗜血的小蚊蚊们,但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我不忍一错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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