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

雨不停地下。路两边落满枯枝烂叶。车辆急驶而过，飞转的车轮带起水雾，车与车之间离得很远。我左手撑伞，肩背双肩包走人行道上。湿露的裤角使我感觉凉飕飕。临街商铺的拉砸门紧闭，只有几家卖小吃的店开门营业，零星的吃客埋头吃着。

 我又冷又饿，斜睨旁边店铺，想找些吃的。前方不远处一位老太佝偻着身子，背着满满当当的蛇皮口袋，把她压成九十度，手上用绳子拖着一个小推车儿，上面推满破旧棉絮和纸片。人和东西都已湿了大半。她在一个店铺的廊檐下停下来，把全部家当放在不被雨淋的地上。她在发抖，衣服在滴水。

我走进一家蛋糕店，在玻璃圆桌前坐着，吃两个菠萝包和一杯鲜牛奶。吃完，多买了一份。

出了蛋糕店，雨仍在下。檐下的老太卷缩在破棉絮中，像一堆碎砖块儿，风一吹就会倒塌的样子。两只昏暗的眼睛藏在满脸的沟壑中。我把蛋糕递给她，她伸出抖动的干枯的手接了过去。我没有说话，她也没有说话。一滴泪洇入深深的沟壑，打湿了我的全身。

 雨让我的眼睛变得模糊，看不清眼前的事物，仅听到雨水落在万物的噼啪声。我踩着脚下枯黄的落叶，发出莎莎声。雨水汇集成小洼冒着破碎的泡泡。只要雨不停，泡泡会不停地冒。一只落单的黑色羽毛的鸟两爪紧紧抓住电线，头和尾巴低垂着，缩成一团。若雨再大风再大，它也会像树叶随雨飘落地上，被飞驰的汽车碾过。

 我收起雨伞，雨淋湿了我的头发，淋湿了我的肩膀，淋湿了我的背包。一道光闪过，伴随着轰隆声，由远及近。就这样我急切地奔走着，全然不顾雨的降落。雨水从头顶流到面颊，流经嘴巴，汇集，再从下巴无声地滴落。它会到哪里，我不知道，但终会有它自己的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