𖠚ᐝ
中午,下班回来,为躲避炙热的阳光,使捂了一个冬天的白皮肤能维持久一些——时长再短总不能少于一个春天吧,锁了车,玲梓匆匆奔向不远处的一栋建筑物。
三步并作两步奔到了楼下,刚转过拐角处,眼前便出现了令人诧异的一幕。
一名背着书包,穿着一身校服少年,一改往日笔直的身板,挺立的站姿。此刻正四肢摇摆,摇头晃脑进行着他的个人楼梯巡演。
每一级阶梯都是向上延伸的舞台。
他抬起左手压了压带线的白色耳机,伴随着一腔高亢的歌声,肢体动作幅度更夸张了。
在这忘我的状态里,背上的书包跟着来回晃荡,连那一袭蓝白的校服也收不住他二五八万的步伐。
那酷炫的舞台即视感,令已抬起一只脚,准备冲上楼的玲梓堪堪止住了朝前倾的惯性,一时哑然,连呼吸都顿住了,不知该继续前进还是悄无声息地后退,或者原地消失。
就怕惊扰了这位恣意放飞自我的少年郎——毕竟,他已经很久没跟她说话了,久到想不起来到底是从何时开始的。
最后,玲梓悬空的那只脚缓缓地放了下来。
既然没有交集了,那做为一个陌生人,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走路的权力还是有的。
玲梓有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仿佛隐匿了身体似的,以龟速朝前走,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隐世状态,仿佛全然不觉眼前有那么一位大伽。
当那“摇滚味儿”和狂野的动作戛然而止时,玲梓便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
那少年并没有转身过来,而是正好蹦到转角处,大概是余光给他传递了警报。
玲梓似是不经易地晃了一眼。静,他秒静地走自己的路,目不斜视。一缕碎发垂了下来,半掩着他完美到毫无感情的眼睛。
——那少年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世界在这一刻静止了,连思想都仿佛凝固了。没有人吭声,也没有对视,空气忘记了流动。
没有人打破这一寂静,两个人难得地默契起来——似失去了感知,都麻木的,无声的朝前走。
玲梓有点后悔,跟上来做甚,这种百年一遇的奇观就应该不受打扰,让他继续下去。
春暖日和,催绿赶红。
在这春意盎然的人间四月天,那少年郎就像破土而出的一颗竹,一朝破土,节节拔高,以锐不可挡之势向前、往上冲,哪怕隔着10级台阶,仍然能感受到那深深敛藏的朝气蓬勃。
玲梓自认为自己是能跟得上节奏的人。
当那孩子还小时,一看见玲梓就会奔过来。同样是在楼道上,他时尔紧紧在跟后面,时尔加快脚步,奔到前面,倒退着上楼梯,为的是能和玲梓面对面的说话。
他会跟她说很多话,说学校的事,说同学的事,说他奶奶、父母、姐姐的事,说他家楼顶冬瓜、茄子、白菜吃不完拿去卖的事……阿姨长,阿姨短的唤个不停。
直到后来,他的话从絮絮叨叨,到简短的问好,再到不再吭声。
玲梓知道,他长大了,有了自己独特的个性和骄傲。
这样不吭声的少年,玲梓也喜欢。
她无意破坏他的节奏,余光追逐着他的清澈,就能点燃她双眸曾经有过的少年气。
𖤣𖥧𖥣《春》第三章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