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云晞
图片｜网络
5号店：开到荼靡花事了
①
小区尽头拐角处，开着一家花店。
这是我一次偶然经过那里时发现的。原以为店主会是一位花姑娘，结果却是一位花先生。这是我第一次去店里买花时看到的。
两层木屋楼，二楼是店主的起居室，一楼全用来摆花。月季、玫瑰、满天星、风信子、桔梗，等等。市面上能看到的、顾客需要的大部分花的品种，在这家小店里都可以买得到。
见店主的第一面时，我被惊艳到了。一米八几的身高包裹在一身天蓝色西装里，活像银幕上的电影明星。不仅是长相，谈吐举止更是温雅得体，举手投足之间尽显绅士风范。
每一个光临的顾客，不管买花不买花，只要进来店里，他都笑脸相迎，耐心周到地为他们服务。根据每个客人的心意选出令他们满意的花，从花的品种，到花语，再到揣摩顾客的购买欲，可见店主的心思是何等细腻。
可能是这家店里都有我平时想买的花，又或许是因为花先生以及整个木屋楼给我留下的第一印象太美好，以至于我隔三差五，有事没事就往花店跑。
长此以往，我便成了花店的老顾客，也和花先生成了朋友。更因为这个原因，我也才得以知道这间花店背后的故事。
②
我是花店的店主。很多人都叫我花先生。
其实这间花店并不是从一开始就是我的。它的第一任店主是花姑娘。花姑娘，是我的女朋友。确切来说，应该是前女朋友。
我和她就是因为这间花店结缘的。
第一次走进花店，是买花送给我母亲，那天是她六十大寿的日子。在此之前我从没去过花店，更谈不上对花有所了解。没去过花店是因为穷，对花不了解是因为没时间。
我在花店逛了一圈，正打算空手离去之时，她叫住我，问我是否需要帮忙。我将自己的情况如实告知，却意外地看不到她脸上有任何嫌弃的表情。
那一刻，长久以来笼罩在我心头的自卑、不安，以及所有因贫穷带来的副作用情绪都顷刻间烟消云散。
她真是个好姑娘。我在心里对自己说。我要努力工作，把失去过的东西都赢回来。有朝一日我要光明正大地站在她身边，与她并肩。抱着她免费送我的一束康乃馨离开花店时，这个念头一直在我脑海中盘旋。
男人有时候很奇怪，一旦认定某样东西就会想方设法，全力以赴去得到。
那段时间我正处在创业失败期，最穷的时候兜里只有几块钱，连一桶泡面都买不起。但是为了去花店见她一面，我可以连夜不眠不休地加班工作，兼职赚外快。
不管是18岁还是28岁，只要是喜欢一个人，我们都想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捧到她面前，哪怕只为博她一笑。
她是开花店的，但她最爱的不是玫瑰，而是桔梗。于是从第二次去花店开始，我就每天送她一朵桔梗花。
我送的花是非卖品，不能卖，要珍藏起来，她说。所以从我们在一起到现在，花店里摆得最多的是桔梗花，但一概不外售。
和她在一起的那段日子，当真是我目前为止过得最开心、最幸福的时候。我每天下班后都会去店里帮忙，看店、记账。她总是忙得脚不沾地，但每天都会空出时间来陪我。
我们会在下午花店打烊后去菜市场买菜，然后一起沿着夕阳一路散步走回家。晚饭后，我们坐在阳台上看星星，聊天。第二天早上她会站在花店门口送我去上班。
每天如此往复，幸福得让人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幸福得很梦幻，犹如置身伊甸园。
这样的幸福，是拿什么交换我都不会点头答应的。
③
听花先生讲故事的时候，我一直在看店里的一张写真照。照片挂在收银台后面正上方的墙上，背对着站在收银台的人。
照片里的人乍一看给人的感觉不是特别惊艳。但只要在看第二眼，你就会沦陷。眉清目秀、温婉优雅这些词都无法形容她，她像是从壁画里走出来，误入人间的仙女一样。
才子佳人、男才女貌、天作之合，仿佛世间所有美好的形容词用在他们身上都不过分。
“那她人呢？”我问花先生。
来店里这么多次，都没见着她。我心里忍不住的好奇，想要一睹佳人芳颜。
“她结婚了，一年前。”取下墙上的挂照，花先生说道。“新郎自然不是我，我是听别人说的。”那双住着星星的眸子，深情地注视着照片上的人。
这个男人深情的模样，有让人想把他带回家藏起来的冲动。
“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我小心翼翼地试探。
花先生说，我们之间好像发生了太多太多数不清的事情，但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我听糊涂了：“那你们为什么会分开？”
“她父母不同意。”花先生叹气。
为什么不同意？这我就不明白了。花先生一表人才，帅得掉渣。不仅如此，现在年纪轻轻的就已经是好几家花店的老板了。
要钱有钱，要颜有颜，要深情更有深情。更重要的是花姑娘对花先生也是一往情深，郎情妾意的。
这还有什么可反对的？
一年前我还是个穷小子。花先生笑道，其实从一开始她父母就不看好我们，一直都是反对的。
“究竟为什么啊？”我有点不爽了。
“一是因为我穷，二是因为我不是本地人。”花先生说。他说这句话时，眼神深邃却无比空洞，完全没有了先前看照片时的那种神情。
花姑娘是独生女，家境优渥。花店是家里给花姑娘开的，为的是花姑娘想体验生活。
为了阻止我们在一起，她父母甚至扬言要和她断绝关系。花先生说。
我问，那你们就这样妥协了吗？
花先生沉默了许久，说：“我用一年的时间东山再起，从自己的家乡来到她的家乡，想证明给她父母看，我可以给她幸福。”
但是，无论我怎么努力，他们还是不肯点头。花先生说。他们始终认为我不是本地人，给不了她幸福，所以一直不认同我。
“那她呢？”她没有做什么吗？
“她以死相逼，她母亲以命相搏。最后，她妥协了。”
“……”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父母？
花先生说，所以你看啊，不是所有的喜欢到最后都会以圆满结局收场的。喜欢是一回事，得到和拥有又是另外一回事。
谁说不是呢。无法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这才是人生常态啊。
④
故事听完后，我虽然很替他们惋惜，但事到如今已经无法弥补，花姑娘一年前已嫁作人妇，成为别人的枕边人了。
我试问花先生，她过得幸福吗？
花先生说他不知道。她的婚礼他没出席，只是听说那个人对她也很好。应该幸福的吧，摩挲着画上的人，花先生说道。
“这个店名，是她取的吧。”我问。
“看来你挺聪明的。”花先生笑道。
“荼蘼不争春，寂寞开最晚”，荼靡花开，寓意女子的青春和感情终结，最刻骨铭心的爱都成为过去。
“她是爱过你的。”我对花先生说。从她取的店名就可以知道。
荼靡花开，花开荼靡花事了。
花先生指着桔梗花说，“我知道的，这就是最好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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