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数在离开的那天没有给我留下任何念想。像一阵清晨的微风吹过我的窗口,而那时我还在被窝里回味着美梦,梦里全跟林数有关。
校园里并没有因为某个人的离开而不一样。玉兰花香依旧那么香甜,百年香樟树上的败叶仍然止不住坠落。而执拗的我在校广播站里念了一整个下午的悲戚与秋殇,试图改变这令我格外不舒畅的一切。
广播站里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所有关于欢喜的表情都必须凝滞。是我的糟糕心事污染了她们的脸颊。她们说林数只是去考试而已,又不是不回来了。可她们不敢肯定林数一定能考过,然后被录取,转学,这一连串噩耗一气呵成!我丢下孤独的麦克风,窗外的悲戚与秋殇戛然而止。而我心中的苦闷与揪心却喷涌而出,不可阻拦,都化作眼泪决堤而下。
我是个傻得令恶魔都手软的姑娘。这不是我认可的,但我又情不自禁地喜欢着这一句。关于这一股喜欢又要从记忆深处讲起。
在我与林数上学的路上总有一只猫。它是个可爱的孩子,每次我都会把早餐分给它一半。某一次林数从我身边路过,他回头好几次才丢下一句话:“你不会想把猫带进学校吧?”
也是那一天,我认识了他。后来,上学的路上多了一个人陪我喂猫,再后来,猫有了名字,叫油条。其实,我不喜欢这个名字,我喜欢它叫安妮。而林数总抨击我取的名字土味十足。最终在决斗中我惨败,于是猫就叫油条了。
关于决斗,那是一场命名争夺战。三天时间,能让猫服从你呼唤的名字就赢。我输了,不怨我,也不是我取的名字不够优雅。而是败给了一根油条。林数连续三天喂它吃油条,一边喂一边呼唤。所以,这件事情阐述了一个道理,要想抓住它的心,必须抓住它的胃。
为此,我不高兴了很久。林数每天上学也只能跟在我三米之外。直到某一天……
那天,安妮真的成了油条!满身油污,黑漆漆黏糊糊,独自一人蹲在树下舔来舔去。看得我心里一阵酸。给它买的油条它看都没有看一眼。直到它抬头望着我,我才忍不住掉下眼泪来。林数在我身后洞悉了一切,他说油条肯定是半夜掉到附近修车店的机油桶里了。这么一说我更加伤心了。我决定要帮它洗干净抱回家好好照顾它保护它。我把这个决定告诉了林数。林数没有回答,我心里全是失落,他并不喜欢油条,正因为他不喜欢油条才会给它取个这么随意的名字。
我蔑视地冲他点了点头,告诉他我懂。正当我要去抱油条的时候林数拉住了我,他迅速地丢下书包抱起黑乎乎的油条,那散发恶臭的油渍从他指缝间漏了出来,他说:“你去上课吧,帮我请一天假。”我不可思议地点了点头,我记得就是那天他告诉我:“你是个傻得连恶魔都会手软的姑娘。”眼神里都是不忍心。当我拎起他的书包看着他矫捷的背影,我才有那么一点点承认他帅。
一天后,他把油条带回来了,就在校园门口。我见到他手里宠物笼子里橘黄色的油条。我高兴极了。我把书包递给了林数,林数把油条拎给了我。我们都笑了,笑得那么灿烂,笑得那么令我着迷。
从此,校广播站的杂物间成了油条的新家。油条的吃喝拉撒睡有了许多姐姐哥哥的操心。它惬意极了。早间会在我的麦克风旁慵懒地望着我,眼神里总有一股藐视一切的不羁。时不时撑个懒腰,发出一声喵~。吓坏的就是我。因此,文艺老师总会因为莫名其妙的猫叫而质问我设备是不是有问题。
在油条入住广播站第一百天,林数提前报考了省重点高中考试。这种考试十分严格,当然也只有林数这种品学兼优的学霸才有资格通过第一轮筛选。我也知道,他只要考试过关就会马上离开这所县办普通高中,马不停蹄地飞奔到更华丽的平台。为此,我在为油条庆祝入学一百天的时候心情是极度低落的。
林数说他是下午五点的车票。而,阴霾的校园里都在等下午五点的雨。等雨一来,我就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想念我……我的油条。我的心已经没有整块的了,认识林数大半年,在同一条路上回家,上学,喜欢着同一只猫……我是那么的不甘心,我竟然没有他的任何联系方式。我又是那么的埋怨他,这么些日子以来,他竟然从没有索要过我的电话号码。可能,他并不和我一样,只是我多想了而已。
窗外的雨提前来了,我伏在麦克风前,听着广播里播放的沙哑的惆怅,油条正蹲在我的身旁。有一股莫名的感觉从我心尖涌动而出。整点报时已过,林数的列车早已开动了,秋雨飘进窗来,我的脸上总有一丝与秋雨相似的忧伤。我打开麦克风:
“再见了,我那还没来得及寒暄的初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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