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最后的体面

读唐诗宋词感悟唐宋繁华，在诗词之美中品味壮美河山，“大唐西市”和“清明上河图”的壮观景象，直至今日仍然让人叹为观止。盛极必衰周期率，帝国王朝终逃不掉，正如“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逻辑，纵观历史长河，总有一些小人物的那些往事耐人寻味。

分久必合，迎来盛世繁华唐朝

大一统后的大唐，人民安居乐业、发展生产，社会经济恢复起来。加上唐初“贞观之治”“永徽之治”，国家整体实力得到跃升，社会经济空前繁荣，人文交流活动频繁，形成开放包容海纳百川“盛唐气象”。对外交往的国家分布于东亚、东南亚、南亚、中亚、西亚，欧洲、非洲也都有往来。以贸易和佛教为纽带，交往内容广泛；中国制度、文化、生产技术等输出为主，推动了各国历史发展、社会进步。外国传入各种特产、物种、艺术，丰富了唐人的社会生活。通过不断交往，形成中华文化圈，并为世界文明的发展做出巨大贡献。

读李白的《少年行》、杜甫的《饮中八仙歌》，大唐长安城的繁华景象，会立刻浮现在人们脑海之中。长安城里来自不同地域的风土人物、商旅文化与经济往来呈现出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王公贵族，达官士人夜夜歌舞笙箫，文人墨客也皆聚集于此。来自南诏、吐蕃、回纥、龟兹、于阗、疏勒等等自立邦国的少数族，也是多有官方人员或才士艺人长期留住，甚至世代安居。以长安为中心，中国各民族之间，中国与当时世界各国之间的交流广泛，各种文化融合发展随处可见。

“曲江流饮”的传说更是远赴盛名。诗人刘沦在其诗作《及第后宴曲江》中对于“曲江流饮”的描写更是应景：“及第新春造胜游，杏园初宴曲江头。紫毫粉壁题仙籍，柳色萧声拂御楼。雾景露光明远岸，晚空山翠附芳洲。归时不省花间醉，绮阳香车似水流。”在都城东南的曲江池，唐王朝每年都要举行一次盛大的聚会，新科进士在此借助酒兴，挥洒洋洋得意之情，在诗词里尽显。如孟郊所作：“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长安城成为当时国内、国外各色人聚居的大都会。

大势已去，褪去昔日荣华富贵

历史上，亡国之君甚多，但极富文采的屈指可数，耽于诗词歌舞而疏于国政，最终亡国被俘，落个悲惨下场，有南唐后主李煜、南陈后主陈叔宝、后蜀末代皇帝孟昶、北宋徽宗赵佶等等。李煜、赵佶等人知名度颇高，几乎人人皆知，但有一位也极富才华的亡国之君却是少有人知，他就是唐代的“亡国之君”唐昭宗李晔。

李晔登基为帝时恰逢黄巢起义结束，经历了农民起义的唐王朝已然日薄西山，更兼朝廷内部党争，地方藩镇割据，国家千疮百孔。李晔登基后，力图有所作为，处心积虑改变现状。对内他采取驱除权宦，对外平衡各大藩镇。可惜的是唐初的“三省六部制”荡然无存，藩镇割据之势难以改变，大唐王朝气数已尽，皇帝李晔本人，数次受藩镇军阀欺辱，最终还是被后梁之主朱温所杀，成为史上最为“憋屈”的亡国之君。在国都长安被军阀攻下后，逃亡郁闷之中的李晔写下一首《菩萨蛮》“登楼遥望秦宫殿，茫茫只见双飞燕。渭水一条流，千山与万丘。远烟笼碧树，陌上行人去。安得有英雄，迎侬归故宫。”

李晔在位期间，各地藩镇军阀尾大不掉，军阀无视朝廷，随意侮辱皇帝，甚至扬言领兵攻打国都长安，随时来向皇帝问罪。而这首词《菩萨蛮》便是李晔逃亡之时所作。凤翔节度使李茂贞率部攻打长安，来向唐昭宗李晔问罪，李晔无奈逃亡至华州。但当时华州节度使韩建将李晔软禁控制，意图挟天子以令诸侯。李晔在心烦意乱之下，写下了这首忧愤之词《菩萨蛮》，这首词大意很好理解，前面四句都是写景之语。“遥望秦宫”、“茫茫飞燕”、“渭水”、“千山万丘”等等意象，都寄托着李晔对长安的思念，被逼逃亡的抑郁之情。而“烟笼碧树”、“陌上行人去”则进一步反映出忧愤悲凉和无可奈何，最后一句“安得有英雄，迎侬归故宫”表现出李晔痛心疾首、悲怆哀戚的呼喊。

整首词写得简单直白，所见之所思，融景交融，情真意切，极为动人。李晔虽是亡国之君，但与南唐李煜、宋徽宗赵佶不同。李晔登基之时，大唐王朝已经是走下坡路，国家已经是千疮百孔，在位时更是励精图治，致力中兴。登基即位，尊敬朝臣，励精图治，制订出一套适应形势的统治方略，发动平定四川陈敬瑄、河东李克用的战争，最终消灭田令孜，重挫李克用。然而，中央禁军折损大半，导致朝廷有效兵力不足，坐视宣武节度使朱温做大，逐步成为中原霸主，为唐朝灭亡埋下祸根。

由于权宦之乱、藩镇割据，令其心力交瘁，最终还是难以挽回大唐气数，而李晔本人也被朱温弑杀。有才华、有能力、更有治国之雄心，可惜终究不能挽回局面，李晔成为史上最为“憋屈”的亡国之君。

留下悲凉，宫女挽回最后体面

唐昭宗李晔被杀的记载，相当凄惨。当时朱温派人进宫假称有要事启奏，等走到内殿门口，昭宗的后妃，河东夫人裴贞一来开门，大声说到：“有急报哪用带兵来！”，话音刚落，被冲进去的士兵砍下头颅。自从被挟持到洛阳后，唐昭宗李晔终日饮酒用酒精麻痹自己，此时喝醉了正在睡觉。昭宗的昭仪李渐荣求情：“院使莫伤官家，宁杀我辈！”希望朱温的人不要杀害昭宗，正在此时，昭宗惊醒过来，只身披着单衣“旋柱而走”。李渐荣挺身护帝，两人双双残遭杀害。皇宫里，除了被拥立即位的傀儡昭宣帝之外，昭宗的其他儿子被灌醉后缢死扔进九曲池。何皇后也被安上跟外人通奸的罪名，于宫中被害，全家团灭。

《旧五代史》记载：“乙酉，内人景奼上言：‘昭宗遇难之时，皇属千余人同时遇害，为三穴瘗于宫城西古龙兴寺北，请改葬。’从之，仍诏河南府监护其事。”唐朝灭亡19年，唐昭宗被朱温杀害已经过去了22年。到了公元926年，后唐庄宗李存勖消灭后梁王朱温后，唐朝宫女景奼希望新帝后唐庄宗李存勖，能给那些被朱温杀害的唐昭宗的旧皇族们改葬。当然，如果从按景奼所说，唐昭宗遇害的同时，洛阳的大唐皇族全都遭到朱温的毒手，被集体屠杀，然后扔进三个大坑里草草埋葬。

  《新五代史》里有关于内人景奼的记录：庄宗时，得故唐内人景奼，言当彦威等弑昭宗时，诸王宗属数百人皆遇害，而同为一坑，瘗于龙兴寺北，请合为一冢而改葬之。诏以故濮王为首，葬以一品礼云。这说明景奼确实是唐末就在宫里侍奉的宫人。《新五代史》记载：景奼进言后，李存勖最终决定按一品礼厚葬这批自己名义上的亲戚。大唐的历史，就在对皇族的大清洗中走到了尽头。二十多年之后，全靠一个不忘旧主的宫女，给了大唐最后的体面。

不是每个人都被看见，但小人物也有自己的光，在漫长的历史长河和浩瀚宇宙中，有无数个小人物，虽隐入轻尘，但不被遗忘，在有限的生命里记录下那段平凡和不平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