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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K] 浮世夜半·下

[KK] 浮世夜半·下

作者: nippori_5124 | 来源:发表于2016-09-09 11:50 被阅读0次

3 | 怎无风月

游町大门前,一直高悬的赤提灯,换成了白提灯。

被白色取代的游町仿佛将过去藏匿在繁华与奢靡之下的孤寂如豪雨那般倾盆而下。全町休业七日,町内人素衣哀颜,总算可以稍稍摘下画着笑颜的面具,也让人发现,游町原来可以如此安静。

但安静之下,却是暗流涌动,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游町深处的那幢宅子。

光一正坐最后,看着前列剛的背影,眼神是藏不住的担忧,接连的仪式以及彻骨的哀伤已经让剛整个人都消瘦了下来,而如今,家主还尸骨未寒,剛还未能好好休息一番便要面对另一场战斗。

视线移到了不远处已经坐上家主之位的堂本毅,眼光瞬间寒了几分。

冗长的宗亲会晤结束后,光一起身等候剛过来,可剛才刚走两步,便被堂本毅叫住。

光一担忧地望过去,可是剛却对他笑了笑让他安心。

“你那男宠不走也可以哦。”堂本毅的声音不大不小地响起,刚刚好让还未散去的宗亲们都听见的程度,场面一时寂静,人人都面面相觑,直到剛开口。

“把您的游町护卫队首领叫成男宠……兄长大人可真会说笑。”

识相的人已经散去,只留下对峙的两兄弟和光一。堂本毅就这么看着剛,手上紧握茶杯的手关节泛白,剑拔弩张的紧张下随便一星火光便会燃爆,光一的手悄悄地搭在刀上。

突然,堂本毅举起了茶杯扔了出去,但却是扔到了旁边,“哐啷”一声,光一望着茶水浸湿了榻榻米,将拔出半截的刀收入。

“堂本剛,你厉害!能让父亲将护卫队交给个十八岁的小孩……哼,怎么,难道那死老头子也好这口?”

剛垂下眼睑不再看他,只是淡淡地说:“积点口德吧,那也是你的父亲,兄长大人。”

堂本毅狠狠地拍了下桌,站起身怒骂道:“别以为你手上有护卫队我就奈何不了你!游町是我的!堂本家也是我的!”

剛抬眼朝堂本毅看了一下,便转过身走向大门:“没人说不是您的……”光一跟着他踏出了门外,然后他回身,继续说道,“只要您别做傻事。”行礼,离去。

光一跟在剛身后一步,早些年前,他满了十六过了元服礼之后,剛就搬离了大宅,移居到游町另一边的别馆。

这段到别馆的距离其实也不近,可是剛不喜欢驾笼,说是又憋又晃难受,也不能骑马——游町的规矩是只有家主才能在游町里骑马,于是便干脆走路,沿途路上往往会耗费更多的时间,因为他见着什么有趣的小玩意、好吃的东西、认识或不认识的人都会停下来。

然而今天却不,游町还在休业的最后一天里,所有店门都紧闭着,街上行人寥寥,偶尔遇上也只是行个礼对剛说句“节哀”。

暮色西起,残阳下什么都显得悲伤,而剛那拖得长长的背影更是孤独,光一很想抱抱他,但他却不能。

十五岁那次接吻之后,剛便不再与以前一样待他了。纵使在旁人看来似乎还是一样,一样的同进同出,一样的流言蜚语,但他知道不同了,剛会对他笑,却不再会笑着牵起他的手,不再会笑着与他亲昵,所有的接触都止于礼。

而他,自从那日唤了他一声“大人”之后,不知是闷着的那口气还在,还是心里的愧疚太深,也不再敢踏过那条看不见的线。

但如果只是今天,只是今天的话,能不能被原谅呢?

“光一……”

光一被惊醒,急急地应了一声。

“能不能……陪我去个地方?”

剛说话的时候始终没有回头,但声音里的脆弱如何也无法掩饰,让人心疼。

“嗯,走吧。”

巷路幽深回转,光一一开始还能记得几段路,可没一会儿便觉得处处一样,然而身前的人却依旧走得肯定。光一有些疑惑,他陪着剛那么多年,为何从不知有哪处对剛那么重要呢?

脚步最后停在了一处茶屋前,与游町其他茶屋并无多大区别,硬要说的话,大概是这屋子少了些烟火气,毕竟连门帘都褪色了许多。

剛敲了敲门,不久便有位老婆婆将门打开,熟稔而恭敬地对剛说:“剛大人您来了。”

剛笑着点点头,随后熟门熟路地走往最深处的个室。

并无什么特别。光一打量这里许久,待婆婆上完茶和点心之后,门一拉上,两个人的世界。

面前的人捧着茶碗静静地品着,他不说话,光一也不急,只是放柔了目光追随着他。

“喝喝看,婆婆泡的茶特别好喝。”

他点点头,听话地喝了口,“嗯,好喝。”

眼前的人听了,露出了笑容,浅浅的尤其飘渺。

“这是父亲和母亲以前幽会的地方。”剛抚着桌面说,“父亲只带我来过一次,在我十六岁行完元服礼之后……说起来那一个月后我就遇上了你呢。”说着,抬头看着他,眼里又是温柔又是悲伤。

剛接着说:“那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进过来了,也不知道为何,可能觉得这里只属于父亲和母亲吧。不过父亲也甚少过来,想是怕睹物思人……这次倒是那之后我第一次进来,还是那样干净,父亲也是执念颇深。”

说到这,剛停了停,唇边虽是勾着笑,可眼里的哀戚已经渗到嘴角。

“你说,父亲对我念了二十多年的‘不要破了规矩’,可最后呢,还不是为了我又破了一次规矩,这执念究竟是有多深啊……”

光一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游町护卫队一向直接由家主执掌,但剛的父亲,却将护卫队给了他。其实明面上还是属于家主,但护卫队的规矩是成员只听令于首领,而首领只听令于家主,如今首领是他,所谓的护卫队听令于家主自然名存实亡。

光一还记得家主去世前几晚,他被叫了过去,家主卧病床上,可威严之气依旧不减。

他说:“你知道为什么我会将你放到剛身边,即使如此多风言风语我也未曾将你除去吗?”

他摇摇头:“属下不知。”

“因为你的那个眼神。”

光一抬头,并不懂。

而家主没有看他,闭着眼缓了缓气息继续说:“你当初被领到我面前的时候,我让你抬头,你看向我的眼神……就那一个眼神,我便知道不能将你遣去河柳,那会埋下隐患;也不能将你赶出游町,那样太过浪费。”

“你该当回武士,为你的主人效忠。”

说完,睁开了眼看向他。

“我虽给不了你武士的身份,但却能让你尽到武士的责任。”然后他慢慢地抬起手,招了招,示意他过去。

光一来到家主身边,跪坐着,家主从枕头底下摸了摸,掏出了一块牌令,上头一面刻着“堂”,另一面刻着“游”。

“游町护卫队,就交给你了。”

光一惊愕着看向家主,握着牌令的手甚至有些发颤。

“你很出色,十五岁便能将我派出去的人全部解决,那之后的日子也将剛护得周全。”

光一这才知道,原来当初那场暗杀是家主所为,只为了检验他是否合格。他看向这位老人,眼里十分复杂。

他当然十分尊敬这位家主,但那仅仅是因为剛很尊敬他,他虽感恩于当初家主将他送到剛身边,可久而久之却对他心生埋怨,如果那么偏爱剛的话,为何不想办法将游町和堂本家给剛,为何又放任堂本毅对剛的侮辱与仇视。

然而现在,他似乎懂了些许,因为他看见的眼前之人,不是堂本家家主、游町主人,而是一位父亲,两个孩子的父亲。

他听见他说:“以后,剛就拜托你了。”

那是家主对他最后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请求,以父亲的身份。

他再次看向剛,眼前的人已经咬着茶碗边缘强忍泪水,他连忙过去,将茶碗抢下,不管不顾,放任自己将他抱住。

剛没有反抗,顺着姿势沉默了片刻,然后将呜咽声埋在他的胸前。

他紧紧抱着他,时而为他顺气,时而轻声回应他的话语。

月上枝头,如水凉月透过窗棂洒满了茶屋一方,怀中之人早已停歇了哭泣,只是静静地平复或又静静地回忆。

许久,胸前闷出一句:“小光……我腿麻了。”

忍不住笑出声,却又欣喜他再次唤他“小光”,压住浮起的心,弯下腰,帮他将双腿抻直,置于自己腿上,然后轻柔地为他揉捏。

“呐,小光……”剛的手似乎无意地将他落下发丝撩到耳后,然而指尖划过带来细微战栗去让他的心再次躁动。

“父亲最后的时刻,似乎是看着某个方向,然后说了句‘阳子,你来了’……你说他是不是真的见到了母亲呢?”

阳子是剛母亲的本名,他抬头看向剛,此时的他虽然神情仍有些悲戚,可眼神里却多了几分暖意,光一安下心来,说:“见到了吧。”

“那母亲是真的来了吗?”

“大概吧。”

剛抬起一条腿然后砸了下去,“你怎么都不肯定点?!”

“我又没看见。”他按着那条腿让他安分点,理所当然地说。

“你!”剛生气得嘴都不自觉地变成明显的富士山型,两双仍旧红肿的眼透着月光,更是水润。然后,突然一笑,却像百花盛开。

“你啊……还真是从来不变,”他无奈地笑着说,活动了下腿,又再次放回,“小光你这样,估计每次去见花魁都是一杯清茶请回吧。”

光一停下动作,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没有去过,一次都没有……你明知道的。”

剛的笑凝固在那,可他不愿意放过这个机会,依旧直直地看着他,直到听到他一声叹息。

“天色很晚了,我们回去吧。”

一片乌云,盖住了皎月。

堂本家兄弟的斗争似乎从那日的殿前宣战之后便愈演愈烈,往日的暗枪变成了明箭,光一甚至没能好好放任自己沉溺在被拒绝的悲伤之中,就不得不为了剛到处奔波。

武力与金钱确实能相互制衡,但更像是一根绳子被紧拉着两端,何时会断裂又会以哪种方式断裂,谁也不知道。

剛有他的想法。

游町内的一个个馆子就像是堂本家的领土,而馆主则是堂本家的封臣,上百年来封地不乱、臣无二心自然需归功于堂本家的治理有方。武力是一方面,游町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人口约有个三千,八百人的护卫队足以形成震慑,何况这八百人又不仅仅是军队般的存在,有明有暗散落游町每一个角落,仿佛是一张无形的网,在游町所有人的头上悬挂。

而除此之外,便是利益的共存,每位堂本家的人都知道,他们所拥有的特权只限于游町,一旦出了游町,他们充其量也只是个富商,徒有钱财,一群虎视眈眈的人在等候着他们露出空隙。

但剛却在制造空隙。

光一跪坐于角落处,五米以外的纸醉金迷显得与他无关,但并非无关,他的视线一直追随了人群的中心。

看着剛又被灌了一杯酒,忍不住皱眉。旁边的太夫虚倚在剛身上,说着软语又将酒杯添满。而另一边的权贵们更是起哄不停,剛不得不挂着笑容一一应对着。

光一不喜欢看到这样的剛,但他又无法不看,他必须保证剛的安全。

这种场合近来经常出现,剛正式接手了之前暗中培养的几个馆子,加上几个按规矩他应得的那几个,虽无法与堂本毅手上的相提并论,但如何也是在游町内得了一席之地,何况还有护卫队的加持,除堂本毅之外,游町内确实无其他人敢与之呛声。

只是这还远远不够,剛必须先将手上的馆子做大做强之后才更有实力与资格去与堂本毅争夺,所以才需要町外权贵的支持。

不过,幸好是在自家馆内,除却那些权贵为剛添的酒,其余的都是事先准备好的水,太夫十分懂得抓住空隙,总是在别人添上之前就把酒杯斟满。

所以,在搀扶着已经半眯着眼的剛离开的时候,他低声朝那位太夫道了声谢。

精致美丽的面容上有了几分人情味的太夫轻轻笑了,也不多说,行过礼便转身离去。木屐踏着石板路的声音在依旧喧闹的游町显得十分悠长而孤寂。

他看了眼靠在他肩上的剛,弯下了腰,一用力,将剛背起,然后沐着夜半月色回家。

剛喜静,可又爱着人烟,所以才会在游町内择了这处宅子。宅子很小,是光一走了两遍就能不迷路的那般小,离游町最热闹的花街有些远,却仍是依稀能听到笙歌乐舞的距离。

光一轻轻地将他放在褥垫上,像往常他醉酒时那般为他更衣,也不知是否是因为今次难得是在夜晚而非清晨做这事,还是今夜的月光清澈得可怕,让有些恍惚,觉得一切都既真实又虚幻,心中的困兽开始撕咬着铁笼。

他拿着帕子为剛擦拭着身体,泛着水光的身体在月色之下就如同一块美玉,光一知道自己快要控制不住了,理智与欲望不断地拉扯着他,但他手上的动作依旧轻柔。

剛半睡半醒,大概是感觉到了舒服的凉意,呢喃着意味不明的话语,光一俯下身侧耳倾听,谁知那人突然一偏头,微凉的唇瓣擦过他的脸颊,让他全身瞬间僵硬,一动也不敢动,然后耳边传来了一句软软糯糯的低语。

“小光……”

“叭”,有什么断了。

是剛的错,在覆上那张唇之前,光一自暴自弃地将所有归结于身下这意识不清的人。

小心翼翼地吮吸着那张轻启的唇,却又隐隐不甘心一直都是独角戏,两种心情的交织下,光一已经逛遍了那张小嘴里面。恋恋不舍地分开,听到了一声轻叹,以为剛醒来了,心一惊却发现那双眼仍然紧闭。

放肆地继续往下,却蹑手蹑脚地就像在做坏事……不,他确实在做着坏事。

因为酒水的缘故身体透着淡淡的嫣红,月辉覆上后更是美味如蜜桃,光一毫不客气地品尝着,却又怕被发现,仔细着不留下痕迹。

流连往复,胸前红艳欲滴的那两处小点最是迷人,光一大胆地含了进去,用着舌尖不断逗弄着,身下那人呼吸加重,起伏变大,却又不自觉地挺起胸,将红点送进。

剛也想要吗?

光一含着抬眼,却发现那双眼似乎开启了一条小缝,有些害怕,松开起身去看剛的情况。

失去了热源的剛扭动了一下腰,溢出一声委屈地低吟,然后慢慢地睁开了眼。

光一一惊,像是犯了错的孩子怕被责骂那样小心地喊了声“剛”。

那人听见了,仍旧迷糊着眼,许久才找到焦点的眼一下亮了,朝着光一露出一个软软的笑,伸着手臂唤了声“小光”。

光一有些呆愣地看着他挂住自己的双肩将自己带下,然后凉凉的唇和火热的舌刺激着他的脖颈。

就这么下去?光一仰着脖子感受着喉结上的细微啃咬,恍惚地想着。

明天剛醒来之后会后悔的吧?会怪他吗?

不,不会,他知道剛不会怪他的,他只会怪自己……无论他做了什么,剛都只会怪自己。

眼神里多了几分清明,可手却覆上了自己的腰带像是无意识那般解开。

如果我这么做了……你还会怎么躲我?

光一的眼里透着一丝不顾一切的疯狂。

淫糜的呻吟、交缠的身体、黏腻的液体、鲜明的痛觉……还是突破界限的快感。

剛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糟糕的梦,而且他还知道梦里另一个是谁,所有的都清晰地就跟真的发生过……一样?

突然惊觉到什么的剛猛地睁开眼,眼珠转溜一圈,是自己熟悉的屋子,可心还未安下,却被旁边无法忽视的存在给怔住。

光一就在身旁睡着。

这个认知让他有些颤抖,伸手将被子掀开一个角,是他最不愿看到的景象——两具赤裸的身体。

绝望地闭上眼,连头都开始隐隐作痛。破碎的记忆顺着痛觉涌上脑海,一幅幅画面羞耻地不忍直视。

太阳穴被人轻柔地推按着,剛睁开眼,一双惬意满足的眼睛就在自己跟前。

“早安。”光一笑着对他说,得逞的样子让剛又恨又无奈。

“你……”一出声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究竟是有多沙哑,清了清嗓子压着声音怒道,“你竟然敢乘人之危?!”

光一眼眉一挑,悠哉道:“是你主动的。”

“我……”剛气急,但记忆里又好像确实如他所说,羞愧难耐,“你怎么不制止我!”

光一笑了笑,凑得更近,反问:“我为什么要制止?”

剛被噎得没话说,只能瞪着他。

光一依旧笑着,但眉眼之间温柔渐起:“我想要你……而你,也想要我。”

“不要再骗自己了,剛。”说完,一个温凉的吻落在额上。

剛知道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无奈地闭眼叹气,也没有拒绝那个吻。

等到差不多,他推开了光一,想要起身,却发现腰部酸痛后面肿痛之外……还有什么流了出来。

脸一红,狠狠地推了光一一把:“你居然就这么射在里面?!”说完,脸更是羞赧难耐。

然而那人只是眨眨眼,不明所以地问:“不射在里面……难道射到哪?”

剛差点没被气晕过去,也算是自暴自弃地说:“那你倒是知道要插到哪里。”

光一点点头,得意地说:“本能。”

不再看他,挥挥手没好气的说:“走开走开,去给我倒盆清水过来!”

4 | 花魁道中

剛站在高楼之上,抿着笑却冷着眼欣赏这楼下盛况。

赤提灯与长伞流淌着红,秃与新造簇拥着中心的明月。花魁厚重的木屐画着八文字,却像金鱼游过那般轻盈,脸上的妆容如同面具,却是绝美的面具,衣袂随风,似落樱又如彩蝶。

花魁道中。

“这是哪家的花魁?”

剛淡淡地看向身边突然出现的人,一眼便收回视线:“自然是兄长大人家的。”

说完转身回屋,不再观赏那只挪了几步的行列。

光一好奇地又看了一眼那位花魁,随后也跟了进去,觉得今日风有些大便顺手带了带门。

“怎么突然那么好兴致?”光一随口问道。

剛抿了口茶,悠悠地放下茶碗,突然眼眸转动,勾起笑朝光一说:“呐,小光……”

光一挑眉,静待他的下文。

“我想要游雲。”

“……什么?”

“刚刚那位花魁,我想要她。”

狡黠的笑让光一捉摸不清,只能本能地眯起眼,语气危险地说:“什么意思?”

剛笑笑说:“字面上的意思。”

光一走近他,手顺势攀上了腰间:“所以?”

感觉到身后的手已经自由地划过臀尖,剛不躲反而恶劣地挺了挺胯,用下身磨蹭着他,但却只是片刻便轻笑着转身离开。

“所以就抢过来啊……”停下,回头看向光一,“也是时候了。”

自新家主上任已经过去了两年,不知不觉已是而立之年的剛用这两年的时光在游町奠定了地位,按着他所预想的将自己手上拥有的做大做强,得到了幕府的赏识,在幕府的人面前扮演着野心勃勃受尽兄长欺辱而想篡夺家主之位的眼光短浅之人,并给以丰厚的回报作为承诺,渐渐得到了幕府的信任与支持。

然而,那只是权宜之计。

曾经的剛或许只是想要护得光一周全,游町也好堂本家也好都无所谓毁了就毁了,但今时不同往日,父亲的去世还有自己亲自接触游町的经营,都让他重新思考着这里的一切。

他有过厌恶游町的一段时间。十几岁的时候,读过几本书认识了几个人便觉得游町是罪恶的是不应存在的,为了金钱而将年幼的孩子卖入,为了金钱而让少年少女失去自由,为了金钱还会将无用之人抛弃,这种地方为何要存在。

但真正接触之后才明晓,这世间并不是非善即恶,游町之外也并非就是自由之地。人被逼到了一定境界,什么都会做出来,光一不是还被自己的亲生母亲打扮成女孩给卖进来了吗?

曾经碰上了一个约莫十岁不到的小女孩,心生可怜便想着放她走,却被摇头拒绝,已经染上了游町色彩的眼眸冷静得不是孩子模样。

“大人,奴家早已无处可去了。自由在活着面前什么都不算。”

稚嫩的声音却说着世间最残酷的事实,让剛错愕而不知所措。

然而女孩话音一转,言笑晏晏,声似游云:“再说了,只要心是自由的,那何处不自由?”

那时的她,确实是他见过的第二好看的人。

“在想什么呢?”热度贴上背身,熟悉的味道与声音绕上了心间。

他覆上光一搭在他腹部的手,十指相扣:“在想前几天那位花魁啊。”

稍稍抬头侧脸看向身后那人,之前一直担心光一会不会继续长高下去,但看这势头估计也就这样了,毕竟二十岁了应该不会继续再长。

那人吃味地撇撇嘴,故意地咬了口耳垂,让他忍不住吃痛地轻呼。

“就那么喜欢她哦?”

他转过身,回抱住光一的腰,笑着说:“对啊,她又年轻又好看,当然喜欢。”

光一委屈地回:“我也年轻也好看啊……”

剛眉眼弯弯,微微抬起下巴,将笑声与话语淹没在唇齿之中。

“嗯,你最好看。”

半年一次的宗亲大会,光一依旧跪坐在行列最后,望着最前列剛的背影。每一次的宗亲大会都是一场战争,以各位馆主争夺资源开始,最后才是兄弟二人的较量。

只是这一次却有些不一样。

“剛。”蓄起了胡须的堂本毅也渐渐有了家主之风。

“在。”

堂本毅似乎嗤笑了下,说:“你也是而立之年了,还不成家……父亲黄泉之下怕是会怪我没尽到兄长之责。”

剛皱眉,没想到对方竟然出了个不明所以的偏招,定了定神回道:“让兄长大人操心了,剛暂无此意。”

堂本毅不多理会,依旧说:“这次倒是有个好人选,还是剛也熟悉的。”他顿了顿,似乎想卖下关子,“冈田家的公主大人……剛不是与她哥哥是挚交么?”

剛心下一惊,没懂为什么是冈田家,但依旧沉着声音回:“剛会好好回绝的,不劳兄长大人担心。”

堂本毅嘲讽道:“别啊,你不是最爱和幕府之人结交么?这刚好,与武家结亲,多顺着你的意。”

剛这才懂了,堂本毅只是想将这事搬到台面,让他不得不成为堂本家各位宗亲的敌人,知道目的后心也安了下来,想了想,抬起头决定先发制人,笑着说:“那不是为了堂本家么?”

堂本毅冷下脸:“你说什么?”

剛也亮出手里的牌:“这里也没有外人,剛就直说了……兄长大人私底下干的那些勾当可是被幕府的人发觉了哦。”

堂本毅有些心虚气急:“你胡说八道!”

“我有没有胡说八道兄长大人心里最清楚,剛作为弟弟,为兄长大人收拾妥当那是分内之事,只是希望您不要再给堂本家带来麻烦便好,毕竟要是惹急了幕府,堂本家还需要兄长大人担起家主之责呢。”

一番话惹起千波浪,座下宗亲面面相觑。

与幕府交好会让宗亲们忌惮,担心游町会受外人插足,但与幕府交恶更会让宗亲们害怕,谁都知道幕府在盯着游町,只要被抓住一处马脚,必定会紧追不放。

慢性毒药与血盆大口的区别,很容易做出选择。

剛毫无表情地走出大殿,身后是堂本毅气急败坏的怒吼,他不多理会,朝身边的光一吩咐了一句:“派些人暗中保护好游雲。”

光一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个中缘由,低头应了声“是”。

后来毫无意外地,堂本家各路宗亲依次上门拜访,旁敲侧击着堂本毅究竟做了什么,而剛糊弄着没说,却又不露声色地透露了一些足以让其沉着脸走出宅子大门的内容。

堂本毅在贩卖人口。

幕府的规定是只允许直系亲人将其子女“寄托”于他人,而严禁组织性的人口交易。游町本来就是在打擦边球,如果被幕府发现了游町正在进行人口交易的话,游町被取缔就有了理由。

堂本家向来团结,尤其是面对共同敌人的时候。虽然不会废黜家主,但架空家主这种事也并无先例。

若果能通过这次让堂本毅与宗亲为敌,即使他依旧是家主,也不会再构成什么威胁。他也不用借助幕府之力,不用将游町放到另一个危险的位置。

光一有些不安,趁着两个人的时候,担心地问:“逼得这么紧没问题吗?”

剛笑了笑,安抚他说:“放心,也是时候该轮到我们出击了。”

见光一还是皱眉不安,便又补了一句:“我这不还有你么……”他抱住眼前的人,稍带撒娇意味地蹭了蹭,“光一大人会保护我的,对吧?”

然而,他真的失算了。

剛捂住伤口,身边的光一还在一边频频回首看自己的情况,一边砍杀着敌人。

他预料到今天会是场鸿门宴,但没想到堂本毅会那么疯狂。

堂本毅的儿子也就是剛侄子的满月宴,剛是说什么也不能不去的。

他心想着,自家兄长此前也有过两个孩子,然而都不幸夭折,所以这个孩子自出生就备受堂本毅宠爱,堂本毅说什么也不会在自己儿子的满月宴乱来,更何况那么多宗亲都在,他怎么会轻举妄动呢。

然而事实证明,他还是不够了解他的兄长。

会在宴会上大开杀戒……堂本毅果然疯了。

剛挥着捡来的刀,躲避着接连不断的攻击,那边的光一被许多人缠住,身上也染上了大片的血迹,剛不知道究竟是他的还是别人的。

宴席上手无寸铁的宗亲、助兴的艺妓们已经倒在了血泊里,剩下在苦战的除了他和光一就是些年轻的宗亲。

游町护卫队在没被召唤的情况下是不允许私自进入本家大宅的,而本家大宅有着自己的护卫,这才造成了现在的局面。

幸而光一留了个心眼,让一名护卫队成员化作侍从跟了进来,现在只能祈愿他能跑快点把救兵搬来。

“嗯哼!”剛忍不住闷哼出声,手臂上又被划了一刀。

现在才来后悔当初没有好好学习剑术会不会有点晚?

剛抬头朝光一那边点点头,让他不要担心。然而就在这时,脖子上一道寒光闪过。

“你怎么也没想到会这样吧?”

堂本毅的声音自后方响起。

剛稳了稳心神,眼前的光一已经着急地想要冲过来,却依旧被身边接续不断的攻击缠住,而堂本毅的刀就架在自己脖子上,如果自己不冷静下来,不单是他,光一也会没命。

剛冷静地问:“说吧,你想怎样?”

“呵……”堂本毅嗤笑,没有正面回答,“我最恨的就是你这种无论什么时候都气定神闲胜券在握的样子。”

剛静静地听着,寻找着机会。

“你知道父亲去世前对我说的话是什么吗?”堂本毅问,但显然不需要他回答,“他对我说‘对不起’,他竟然会对我说对不起……可笑不可笑?”

剛看见眼前的光一一直紧盯着这边,一不留心就被划了一道口子,心一紧有些沉不住气:“既然如此你应该明白父亲的苦心。”

“苦心?!”堂本毅嘲讽地反问,“父亲的苦心我怎么不懂?……我当时一瞬间是想着过去的一切都算了,只要你肯乖乖地离开游町……可是呢,你知道父亲紧接着说了什么吗?”

剛沉默。

“他说,‘放过剛、放过你弟弟’……你看,他连道歉也只不过是为了你!这就是父亲的苦心……你满意了?!”

剛想说些什么,但身后的堂本毅又继续说道:“而且,他把护卫队都交给你了……他根本不信我!”

脖子上的刀又逼近了几分,剛甚至能感觉到刀刃上的寒气。

“……所以你究竟想怎样?”剛耐着性子问。

“我不会杀你的,”堂本毅说,声音里的疯狂渐渐显出,“我会让你看着……你最重要的人被折磨、被杀死。”

剛紧抿着嘴,眼神集中在光一身上。

“你现在不杀我,迟点就来不及了。”剛说,语气里有些咬牙切齿。

“你是说护卫队?”堂本毅问道,似乎在就等着这句,然后梦呓般说道:“护卫队不会来的……谁都不回来……”

剛心惊,难道他还做了什么?

突然,夜空的某一处被照亮,剛望过去,是游町中心……火光漫天。

“……你疯了吗?!”剛狠狠地挣脱着束缚,脖子抵着刀刃也在所不惜。

堂本毅只是笑着没答,眼睛望着天边的红光,耳边似乎能听到那些人在哭喊、在求救。

剛朝他大喊:“游町没了你也什么都没了!”

而堂本毅只是淡然地瞧了他一眼:“我本来就不在乎,”然后凑到剛耳边说,“我只在乎你在乎的。”

说完,压着剛走向光一。

而这边,光一几乎杀红了眼,他不知道堂本毅对剛说了什么,他只知道剛在他手上。手不停挥动,机械而麻木地砍杀着,直到剛被带着来到他面前。

“放下刀。”堂本毅对光一说。

光一犹豫了下,身上立刻被砍了一道痕。

“光一!”他听见剛大喊。

捂住伤口,朝他笑了笑,然后将刀扔在地上。

堂本毅见状,得意地笑了,吩咐手下人抓住他,然后又唤来其他人,将剛捉住。

他漫步走到光一面前,伸手将他下巴抬起。

“还是当初要好看,像个女孩一样,现在……”他摇摇头,眼里净是不屑,“不过也比河柳那里的要出色,只是跟了我弟弟那么多年……想来也不会有个好价钱了。”

光一猛地一摆首,将他的手甩开。

“啧啧,这脾气,看来还要训练训练才能拿出去卖啊……”说着便甩了光一一巴掌,“来人,把他衣服脱了。”

“堂本毅你敢?!”剛拼命地挣脱着桎梏,朝堂本毅怒吼道。

“你很快就知道我敢不敢。”堂本毅笑着说,他很享受现在,尤其是眼前这彻底失去了冷静模样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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