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越怀孕前几个月总是紧张兮兮的,稍有不适便想请假。身体逐渐改变,每天早晚刷牙的时候,都会呕吐,后来她减少到一天一次刷牙,甚至后来只敢用漱口水了。清越还喜欢上了吃沙拉等清淡的美餐。
一晃四个月,意味着可以知道性别了。老公说下一次检查就能知道了,何必那么急呢?清越还是迫不及待的去了一家私人诊所测性别。诊所的屏幕很大,清越贪婪得看着屏幕里的那个小胎儿。医生说,她是个疯狂的小姑娘,一直在动。然后,医生捕捉到了两只腿,并且,宣布,这是个女孩儿。清越每天在心里的幻想终于尘埃落定,有了一个方向。说实话,清越的心里沉重了一刻,女孩儿,在这个世界上女孩是弱势的一方啊。然而,女孩,也意味着她们可以成为一辈子的好朋友,好闺蜜,可以一起去购物,一起聊天,只要。。。不像清越和她的妈妈。
在安妹出生之前,清越反复跟老公确认,即使有了女儿,也要清楚我们只是帮助她成长,最终她会离开这个家,成立自己的家,只有老公和自己夫妇两会一起走到最后。国内经常宣扬女儿是爸爸前世的情人,等女儿出生后妈妈便会吃女儿的醋。然而等安妹出生后,清越对安妹的爱显然已经超过了对老公的爱。事实上,她感受到了以前从未感受过的对他人的爱。如果安妹爬向老公,清越也是有一点小吃醋,吃的却是老公的醋,但更多的是感到开心,开心他们父女俩的甜蜜。
38周前一天,清越带着妈妈去南瓜地看看秋天的氛围。一片一片的南瓜金灿灿,散发这个城市最美的季节-秋天以及丰收的味道。回来这个傍晚,清越发现自己出了一点血,马上打电话给医院,护士却说不用急,等有规律阵痛后再来医院。清越也问了宝妈群,大家也说没事,她们有的出血后一两个星期才生。但是清越也搜索了网络,发现也有好些例子第二天便破水或者阵痛了。清越惴惴不安得入睡了,一夜间她觉得隐隐作痛,却怎么也归纳不到阵痛的定义上去。夜间她向老公诉痛,老公却一如既往得睡得很死。他第二天还打算去玩密室逃脱。。天亮了,老公终于带点同情心得问她,要不要去医院。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秉着“宁可万无一失”的心态点头。等她上了厕所,发现自己可能破水了。于是,他们兴奋夹杂紧张得去了医院,妈妈也跟着。
这是一个阴雨天,医院内却光亮暖和。清越躺在床上,等护士确认是否真的破了羊水。清越想着他们可能还会被叫回家的,没想到就是这天了。护士开始验血,安装宫缩检测仪器,就像这是再平常不过的程序。清越听说做麻痹需要一段时间,于是忙不迭得跟护士申请麻痹针。然后,清越就静静地躺在手术床上等待。宫缩越来越强烈明显,清越体会到了从古至今女人最伟大的事业的痛苦的百分之一二。老公非常兴奋也很温柔,不时握住清越的手,看着电脑图线说又要宫缩了。
他们进入了手术室。房间挺大。清越打了麻痹针之后便觉得昏昏欲睡。医生没有打催产针,就让清越自然宫缩,这一躺就躺了七八个小时。到了晚上五点的时候,医生说到十指了,可以开始生了。大家都兴奋起来,清越还要求放立镜子可以看生产情况。
清越在听到指令时便仰卧起坐式得挤,随后就躺下去,由于麻痹针的影响,清越昏昏欲睡,躺下去那一刻眼镜也闭着,一听到指令便非常清醒得又起来。然而,过了一会儿,医生说好像没有进步,清越很担心自己会被转到切腹,幸亏旁边的护士又建议了另一个姿势,发现更好。当然,清越什么也感觉不到,只是按部就班得吸气呼气,仰卧起坐。就这样足足过了两个小时,才听到医生说,头出来了,加油。于是,清越秉足最后一口气,塔拉一下把安妹挤出来了。医生说肚脐很短,便没有让老公剪。清越听到了安妹哇的一声,以为他们会把她抱过来给自己看。但是他们却急匆匆得抱入了急诊室,说温度有点高。留下的护士安慰他们说不会有啥事。护士想搀扶清越去上厕所,但是清越坐起来时便有点不舒服,挣扎一下想站起来,下一秒就昏倒失去意识了。等她醒过来妈妈担心得关问她。原来她失血过多,血压不够造成了昏厥。
安妹回来了,没有事,温度自然下降了。他们把安妹抱给清越,清越感觉如梦似幻。
安妹的头一边被挤得尖出来,让清越忍俊不禁,胖胖的,很可爱。
喂奶是个头疼事儿。清越全身都毫无力气,体下跟经受炼狱般疼痛不已,换了一个接一个的冰包。
清越根据朋友的经验,尽力让安妹吸,但是不知道她到底吸出了多少。
他们出院后,清越的手臂酸疼不已,过了两天去儿医检查,说她有黄疸,指标超标,于是马上又住院。老公的疲惫也到达了一个顶点,然而清越的疼痛让她寸步难行。两个人,在医院病房的深夜,总算忍不住爆发了。两个人像小孩子一样,一个扔了湿巾,一个扔了尿布,各自诉说自己的大写的累。
所幸,第二天早上,安妹的黄疸指标已经到达了正常。
前三个月,清越主要的苦在于泵奶。妈妈指责,你怎么没奶的,我以前都射的。清越没好气得回答,你以为都像你啊。
清越首先尝试着让安妹吸奶,安妹没吸多久就睡着了。清越不知道她喝了多少,为了增加奶量,便又去泵奶。每三个小时泵一次,夜里也要起来一两次。看到视频上说一天一次要强度泵奶,便是一小时。妈妈每天给她和鸡汤,米酒药。清越自己也买了增奶茶,增奶饼干。总之,苦不堪言。后来清越也多多少少满足了安妹的喝奶量。要是妈妈或者老公浪费一点,她便气的内闷。
清越想记住女儿的模样,她会长大,就不会再闹着要妈妈陪她入睡了吧。
从来没有这样一个人,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清越都想拍下来,录下来,然而到了晚上,看着安妹入睡的模样,清越想,她刚出生时什么样来着?她现在这个样子,我得记住啊。而且,清越想弥补自己的遗憾。自己在那个年代,一岁内的照片才两张,有一张还只能看到下巴。她想让安妹以后长大看到自己的成长和父母给予的浓烈的爱。但是,清越也很羡慕老公,可以毫无负担得与安妹嘻笑玩耍,完全不需要考虑拿起相机,拍下这一瞬间。
清越会一遍一遍得看着安妹的照片。有时候她在给安妹拍照片的时候也自责,我为什么不能放下手机,好好得专心得与她玩呢,为什么不能在她每次笑的时候尽情欣赏,而不是冒出这个念头,啊,我真想把这一刻记录下来。与她相比,老公就没有这个负担。老公在他与安妹玩的时候,是个有趣的爸爸。但是老公整天捧着手机或者游戏机玩游戏,也不愿老是呆在安妹的游戏区。清越总觉得她作为一个妈妈,更加心甘情愿得照顾安妹。
清越经常在睡觉的时候梦到安妹。前几个月的时候,清越在隔离了一个客厅的卧室耳朵像装了雷达一样,安妹任何风吹草动,她都听得清清楚楚,一个机灵便坐起来。当然,妈妈在这照顾了安妹和清越三个月。
清越有时候在周末里反而很寂寞,没有party可以去,没有自己的事业可以去奋斗,天气非常热,也不好出去。但是有安妹的陪伴,清越觉得还是很幸运并幸福的,但是她不禁想,难道这就是我要给安妹创作的条件吗?这一望无际的偏僻,是安妹以后要成长的环境吗?所有的精力都被时间消磨耗尽?还是,这本身就是自己的惰性造成的,与环境关系不大?从前妈妈说,拥有他们的时候是最幸福的时候,说望子成龙,望女成凤是他们最大的愿望。清越曾经鄙视父母把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的精神状态,现在才发现,在这个偌大的社会机器里,对女儿的爱,责任,以及希冀,是多么强大热烈的情感,是只有生了后才能感觉到的荷尔蒙。
孩子,孩子,
昨夜梦中你长着三角的头,碧蓝的眼睛。
你是恶魔,还是天使。
全身蜷缩,一层层皱起的皮肤,更像年迈的老人。
老人已去世,你便嚷嚷着要出来。
这周围的人都围着你稚嫩的脸庞,
举手摇足间,都不由自主地因你而欣喜,而悲伤。
我们为你让路,助你开辟前程,
你逐渐前进,我们便逐渐后退。
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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