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

文/提笔写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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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楚归远收到唐诺的婚礼请柬，已经是午夜了。大红的喜字格外刺目，他捏着手中单薄的纸片，坐在沙发上，突然，苍白的脸上泛起自嘲的笑容。

他想起来，自己现在坐的这张牛皮沙发，是唐诺亲自挑的。

他们曾经在这里看电影，接吻，做爱，做一切情侣应该做的事。

楚归远有时直接在沙发上睡着了，他的恋人会宠溺地把他抱在怀里，在他粉得像樱花初绽的唇上落下一吻。

直到他对自己说，他订婚了。

这个傻瓜。

楚归远看着手中的请柬，很容易就想到了那个一米八五的大男孩，在面对这张请柬时的手足无措。估计唐诺也很苦恼吧，好不容易决定要和女生结婚了，却还要邀请前男友来当伴郎。

唐诺向来不善言辞，甚至连说一句“我爱你”都会涨得满脸通红。但这依然不影响，在雨夜中，他会把发烧到四十度的楚归远抱起来，迎着周围人或奇怪或惊讶的目光，大步迈向属于他们的小屋——那的灯永远开着。

02

半年前，唐诺告诉楚归远，以后会找一个，能陪他过一辈子的爱人，异性。

从那一刻起，楚归远就知道，整整七年的羁绊，早晚有一天会断裂，会被他最爱的人亲手毁掉。

每次唐诺想离开的时候，楚归远会仗着自己年轻的身体，姣好的面容，以最原始的方式一次次挽留着年少的恋人。尽管他知道，离开这是早晚的事。

心里做好的最坏的打算，同时又一遍遍向老天祈求，求能再多透支一点和唐诺在一起的时间，哪怕用自己的余生去换也好，没关系。

楚归远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唐诺的，或许是那个刘海被汗水打湿，逆光而行，投出一记漂亮三分球的少年。或许是那个肩上担着清风明月，踌躇满志，说要带自己出国结婚的青年。又或许是……眼前这个一声不吭，单凭一张薄薄的纸张，就把自己的心伤透了的男人。

总之，那次他甩开自己的手，走得异常决绝。

年少时那个愿意为自己对抗全世界的身影，现在终于也与自己相背而行了。

03

楚归远再次见到唐诺，是在订婚宴上。

他在人群中看见了自己，很自然地跑过来，拍拍自己的肩膀，叫楚归远差一点就要顺势躺进他怀里了。

可是不行。

从头到尾，最无辜的就是那个女孩子，自己不能白白毁了人家的一生。

楚归远抬头看了看唐诺，他目光流转光彩如星河烂漫 ，很好看，就跟他记忆中的一样。

只是在他的想象中，唐诺娶的应该是自己。

“你来了。”

楚归远隐约听得他的声音响在耳侧，呼出的气息拂在耳廓上，微微的痒。

那痒传到了心里，就变成了痛，又传到四肢，就像是一块块碎玻片扎进楚归远的身体，在阳光下倒映出无数细小的伤口。

04

在订婚宴前几天，楚归远每天晚上都睡不着觉。时时刻刻想的都是，或许那天晚上自己没有睡着，及时察觉到唐诺回来的声响，那是不是就可以再抱他一次，再最后在他怀里，肆无忌惮地哭一次。

人啊，抱到了一次，就想要第二次，怎么也要不完，哪怕前面的青山变成荆棘，也甘愿被扎得遍体鳞伤。

因为无论是柔和的青山，还是危险的荆棘，在本质上，那都是属于你的温度。

楚归远每天晚上，都会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太阳一点一点升起，幻想着恋人会突然披着一身晨曦归来。

他要以最美丽的方式，去迎接他的晨曦。

再是几天过去，楚归远没等到他的晨曦，却又发现自己失去了睡眠。

那就索性不睡了，不曾想正巧在午夜收到了婚礼请柬。

真好啊……

曾经他为了一个少年，挥手向世俗告别。

却想不到，原来最后的结局，是挥手向自己深爱的少年告别。

05

楚归远想回到以前，那个时候，属于他们小屋的灯永远会开着，进门时的拖鞋永远是两双，牙刷被子永远是一对。

他曾经不满地向唐诺抱怨，自从两人在一起后，自己买衣服裤子，总想着要买两件，球鞋手表也想买情侣款，一来二去多了不少开销。

唐诺没说什么，第二天就默默地在自己的手机上绑上了他的信用卡。

现在，和唐诺仅存的一点联系，就是出现在手机屏幕上的那张信用卡。

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一辈子都没有遇上过唐诺。

大概到了该离开的时候。

楚归远幻想过，他们会有一个孩子，会养一只猫，一只仓鼠，在夕阳下，他靠在唐诺的肩头，看着街上车水马龙，心中安稳。

事实上，唐诺会跟他的妻子有一个孩子，养一只猫，一只仓鼠，再与妻子光明正大地牵着手，走在洒满夕阳的街上，岁月静好。

原来楚归远的青春，也应该是草长莺飞，明月天涯，也应是所有世间美好事物的结合。

可是唐诺来了后，夺走了他最值得珍惜和保护的东西，只留下一片兵荒马乱。

楚归远现在希望，自己下辈子不要再遇上唐诺了。

心之所往，即是归途。

所往已逝，无处可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