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世
他玉树临风,温文尔雅,诗词歌赋引得盛京城内一时纸贵,无数少女为他掷果怀春。
可他独独倾心于我,寒冬腊月,大雪纷飞,他跪在我家门外,手托香囊,恳求父亲交付掌上明珠。
满城哗然,我却暗自欣喜,欢喜备嫁,因为我知他是那个曾受我饭食之恩的小乞儿,报恩还债,以身相许,自是天理昭昭。
然,大婚日,一刀破胸,他手握我心,悬刃而割。
他曾说,“婉婉,我所求不多,只想要你的心而已。”
如此,得偿所愿。
第二世
他流离失所,目瞎耳聋,唯握两枚铜钱,街头算命为生。
我托生积善之家,布衣施粥,亲力亲为,他摸索而至,扬言早已算清我前世种种,我命中带祸,必得有人压制。
父亲信甚,留他居府,供若神明,春花秋月,锦衣玉食,奴仆美妾,无一不应。
然,乱世城破,他闻声睁眼,领贼寇入内,屠我满门,唯他一人独活。
他曾说,“婉婉,可怜可怜我,只有你能救我。”
果然,一语成谶。
第三世
他平平无奇,名落孙山,屡试不中,贫困潦倒寄居他人屋下。
父亲说,只有天下最杰出的男儿才配得上我儿婉婉,于是大宴宾客,唯求一位贤婿而已。而他在最末等的座位,看了我一曲惊鸿舞,便泼墨写下《洛神惊鸿赋》,于是便举世皆知,世上有双娇,上官和婉儿,一个天上客,一个舞中仙。
他给了我泼天的美名,我差人念着他文章里的一字一句,我欢喜他竟将我看得这般美,这般好,这般动人。那年春末夏初,书街雨巷遇见他,我就知道他懂我闺房难迈的哀怨,他懂我惊鸿舞中压抑的不甘,他甚至懂我,烦躁蝉鸣声中空虚难耐的渴望。
然,状元花车,终究是停在了上官家的门口,舞中仙终究比不得天上客,更何况是个珠胎暗结的破碗儿。
他曾说,“婉婉,我是个老实人,只晓得珍惜好的东西。”
从此,惊鸿舞绝。
“三生三世,我就栽在这么个破玩意儿手上?”我翘着脚,坐在阎王的案板上,翻着地府的生死薄,一脸怒气地看着站在一旁唯唯诺诺的阎王老头,他正战战兢兢地擦汗。
“是........”他声音弱得跟个小火苗一样,我一呼气就能吹灭了,“这是地府的疏忽,还望上仙不要怪罪。”
“不要怪罪?”我提高了声音,“老子活了四万八千年,打遍天下无敌手,从来没有吃过亏,怎么历个劫就让个凡人欺负了,你们还偷藏我在人间的生死簿,要不是老子机敏察觉不对,说不定就被你们忽悠过去了!这件事老子不但要怪罪,还要重重的怪罪,得罪上仙是什么下场,你这个小老儿不会不知道吧?”
我拳头砸在案板上,整个地府随即一震。
“姑奶奶,求姑奶奶停手,”阎王老儿连忙跪在地上,“那是上面来的人,小仙得罪不起,得罪不起啊。”
“上面来的人?姑奶奶就是从上面来的,这九重天上就没有我不敢的得罪的主。”
“姑奶奶.......”阎王老儿跪在地上,眉头紧皱,支支吾吾地,“您忘了,五百年前,您去天宫打了一架........输了,所以才来的地府。”
“打输了?”我额头一疼,像是撕裂了什么东西,火辣辣的,“怎么可能,我是四海八荒万年一遇的战力第一。”
“嗯,论战斗力您是第一,但是论心机谋算,”阎王老儿看我脸色不对,立刻改口,“那人阴险,所以才坑您发下毒誓,十世转世必因渣男负心而死。”
“???”我一脸迷惑,“这什么毒誓,这么奇葩且阴毒。”
“那还不是.......”阎王老儿悄悄看了看我的脸色没发火,大着胆子继续念叨,“您贪图人家的美貌,喝的醉醺醺地跑上去要强抢那人的儿子为男宠,还言之凿凿那人是渣男,这不才惹下的麻烦。”
“儿子?男宠?”我的额头越发疼了,“一个天宫的老大爷不都是个顶个的清心寡欲,仙风道骨的,怎么会有儿子,还被我看上了,阎王老儿,你这编瞎话的水平见涨啊。”
“姑奶奶,小老儿不敢骗您啊,”阎王老儿连连磕头,“那人确实是四海八荒第一美男,千年前携子飞升,是睚眦一族最后的遗族,掌世间的一切因缘际遇,天命所护,最是护崽和小心眼,您下凡去的种种安排皆是那人亲手所书,小的也是没有办法。”
“睚眦?”我揉着额头,轻笑一声,“不就是那个丑东西吗?怎么还成美男了,行了,我知道为什么了,虽然不是你的错,但十世历劫,环环相扣,世世都这么糟心而死,势必会伤了我的战心,你们小小一个阎罗殿担待得起的吗?”
“姑奶奶,您就直说,您想小老儿干什么?”
“送我回去,借尸还魂。”我一挑眉,“因渣男负心而死,我倒要看看谁敢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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