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熏火燎

从小爱玩火。爱烧红薯，烧花生，烧鸡蛋，烧螃蟹，鸡精罐子煮螺蛳……后来被烧出一块疤来。

可能因为烧火时候，柴火发出劈劈啪啪的声音很令我着迷，可能因为烧火时候，能够把它烧大或灭小，有挑战性又有趣。

家里大人不让玩火。他们没有时间管我，只在发现我玩火时候说：“不能玩火，灭掉！” 接着匆匆忙自己的事去了。

我真的就灭掉，看着没烧熟的烤货只熟了一层皮，又不能放到锅里做，真是气人。

看大人没再管我，再偷偷生起火来，把质轻枝细的小柴摆到刚才已经燃尽的火堆上，憋红了脸吸足了气，对着那几乎失去颜色的灰烬吹起气来。一下把灰白色的柴灰吹得四下飘散，空中飞扬，落在眼睫毛上，头发上……

来回大口吸气吹了几下，头晕目眩，好像撒泼放刁打滚儿痛哭之后气不够用的感觉，耳朵也有点嗡嗡了。赶紧稍作休息，一边用袖子抹把眼睛，一边拿起硬纸壳片儿在火堆前煽起风来。

那时候古装剧里经常出现叫花鸡。看多了就知道大概步骤：把荷叶把鸡包好，糊上泥巴，烧好就成人间美味。还听说，泥要用小孩儿的尿来和。可是那不是很骚气吗？我百思不得其解。

那时候，我们的小城里公厕很少，很多人都是找个犄角旮旯当街就解决了，走过路过常常会看见有人背对着路，腿脚掩映在杂草之间。路边常年散发着令人不悦的气味。

我不用去实际地去面对泥的问题，因为我从来不烤鸡。我只烤那些从家里偷偷拿出来不容易被发现的东西，从来没有失手。

又听说烧东西时候不能直接扔在火堆里，应该先挖开一个两层的结构，如抽屉一般；下层烧火，上层放上红薯什么的，用土盖好。烤好后可以从上方来一脚，把上层踩崩，土就裹着烤红薯直接落下来，把下层的火也灭掉了，多方便。只把烤货捡起来吃就是了。

烧火时候总要叫上二三玩伴，有人捡柴，有人添火，轮流着来，不至于火自生自灭了。从傍晚到天黑，灭了火之后，把烤货拿到有昏暗灯光的地方来吃，脸蛋都烤得红扑扑的，看起来十分质朴。

趁着夜色偷偷溜进家门，正是吃饭时间了。不需抬眼观察沾满膝盖的黄土，黝黑的双手，滚烫通红的脸蛋，尽是灰屑的头发，只是那手工做的棉花袄吸足了柴火气，微微散发那么几分，大人就已经什么都明白了。

这孩子啊，整个人都像个小乞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