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喧哗之后，接下来就是商务标了。开标室里一下子寂静下来，刘强几乎能听到身边人的呼吸声。前面的人刚一站起马上就遭到后边人的“提醒”又重新坐下，一个个脖子伸得像听到雷声的呆头鹅，刘强背后一哥们的头颅几乎架在他和小马的肩膀上，一股浓烈的烟味刺激着刘强的呼吸道。刘强扭头看看，那哥们专注的神情让刘强后背直冒冷气。
王总身边不知何时冒出一个身穿藏青色套装的中年人，看样子像是主办方特意请来的公证人员。这人每报出一投标单位的价格，马上就是一片骚动的声音。
金宝明快速的在本子上记录着每家单位的报价。工作人员读的快，金宝明记录的也快，他直接抹去单位全程，只记单位的首字，后面跟着一串阿拉伯数字。小马不敢直视，低头整理脚上的鞋带。
公证人员才读完两家的商务报价，在启封第三家标书时，利用这个空隙时间，就听到金宝明小声说到：“这两家报价也太接近了......”。系鞋带的小马抬起头朝他本子上扫了一眼，又低头整理另外一只脚上的鞋带。
公证人员一口气把剩下三家报价念完，会场上的骚动声达到一个高度，在这鼎沸声中又有人起身离开会场。金宝明望着离开人的背影说：“这家可能就是出最高价的。”小马听到他的话马上就问：“高了多少？”
金宝明伸出二个手指头在小马面前晃了一晃：“至少高这么多。”
开完商务标后，马上就要抽修正系数了。
小马把头贴到刘强耳边，声音略显激动，说：“如果抽到系数是+1，我们商务标就排名第一。”
金宝明的头靠了过来，轻声地问：“你都算准了？”
小马没有说话，手紧紧的捏成一个拳头，举到金宝明面前，拳头在空中还有个微小的转动角度。
刘强不知何时开始对小马的话完全信服，心里竟然默念起来：“正一！正一！正一！”
三个系数写在三个乒乓球里，放入一个密封的纸箱里，上面正好有个能伸进一只手的圆孔。纸箱在空中剧烈晃动片刻又放到桌面，公证人员伸手从里面摸出一个乒乓球来。
步步紧逼的效果让不少人心都提到嗓子眼上了，也让刚才还有些骚动的氛围突然的变得静默。刘强感到喉咙里有一团棉花，手掌心热的直冒汗。他想起身活动活动，借以松弛下内心的紧张，他扭头环顾四周时却看到金宝明站在小马背后，双手按在小马肩上，刚才还记事的本子静静的趴在他坐过的椅子上。
中年公证人把乒乓球举过头顶，身体转动，双手从左向右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左右手互拧，从里面拿出一个纸团，中年人打开纸团，大声地念到：“负一。”
开标室一下子变成烧开水的锅炉房。
显示器马上打出每家投标单位的评分结果。刘强公司的技术标是第一名，资信标是第二名，还有一家也是第二名，商务标是也第二名，总得分第二名。
招标沸沸扬扬的持续了半个月，这一刻尘埃落地了。
负一的系数，像一把刀深深地扎在刘强心里。看着大屏幕的排名，刘强听不清任何人在说什么，脚下仿佛成了一个无地的黑洞，身子不断下滑，腿也跟着颤抖起来。几个熟悉的人离开时向他打招呼，他全然不知，有工作人员喊刘强的名字时，连喊三遍，若不是小马伸手在他脸前上下晃动，他还缓不过神来。
等刘强签完字走下主席台时，看到小马双手捧脸弯腰把手贴在大腿上，旁边站立的金宝明则是一脸委屈，眼泪几乎要流出来。
刘强上去拍拍小马的肩，说：“我们快回公司吧，楚总还在等结果，不管什么结果都得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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