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家的豆豆,真的是个胆小鬼。
记得刚从亲戚家把牠抱回来的时候,牠才一个月,坐电梯都会全身发抖。牠并不是什么品种狗,但却长得跟贵族一样。
牠就是个胆小狗,每次听到鞭炮声的时候都会躲在角落里面,全身蜷缩成一团,吓得发抖,然后就是一连几天都不肯吃饭,傻得就像个小孩子一样,每次我都爱笑牠:“你这个傻豆豆”,牠听到之后总会装出一副可怜的样子看着你,然后又躲起来。
后来居然学聪明了,每次听到放鞭炮,牠不再是躲在角落里蜷缩成一团,而是很威猛的样子朝着天空吼一声,直到鞭炮声消失为止。我夸牠说:“傻豆豆现在变聪明了哦”,牠就像能听懂一样上蹦下跳还向你摇尾巴。
记得有一次妈妈放了绳索让牠在小院子里走动时,牠兴奋得在小院子里到处跑,把很多花盆都撞倒了。嗯,这就算了。最后牠还把爸爸几百块钱一双的皮鞋咬烂了一只,爸爸气得要命,然后叮嘱妈妈不能再把牠放开了。傻豆豆一副可怜的样子,似乎知道自己做错什么一样,发出“呜呜呜”的声音,又似乎要被打入“冷宫”而在呻吟。
我听了这件事之后不知为何觉得莫名的好笑,压根没有因为鞋子可惜,反而因为傻豆豆的可爱笑了出来,牠那么可爱,可爱得就像个小孩。
后来牠一连几天没有吃东西,本以为牠是因为不开心,但后来才发现原来是皮鞋的碎片卡在牠的喉咙了!!!
记得我第一次牵着牠去饭后散步,牠就像脱缰的野马!真的没有比这个更好的词去形容牠了。牠疯狂地往外跑,用牠百米冲刺的速度告诉你牠有多兴奋。我跟在牠在后面一直被牠拉着狂跑,就像是牠在遛我而不是我在遛牠!引来一群路人的狂笑!
也许是因为基本没有带牠出门,所以牠对一切都充满好奇。
最常态就是一路拉撒“占地盘”,后来占地盘占到屎跟尿都拉完了,都还要蹲下假装拉一下,让人又气又笑。
第二常态就是每次见到别的小狗都会兴奋得跑过去想跟牠们交朋友,但每一次都被别的小狗吼,牠也假装很厉害的样子吼回别人,拉都拉不回来,硬要去惹别人。结果却引来了一群狗围攻牠,眼看别的狗要组大队欺负牠,就立刻往回跑。
有时候“狗对手”的团队太强大了,全部都围过来,我还要装成疯狗吼牠们,把牠们吓跑。我这个主人做成这样,也是挺拼的,谁叫我们家豆豆是一只假装很威猛的胆小狗呢。
第三常态是站在马路中间要车躲牠!!!可怜主人我被一个又一个司机投来异样的眼光。
后来准备往回家的路上走时,牠走了几步突然掉头,原本以为牠玩得还不想回家,结果才发现原来那一头在放鞭炮。
从那以后,每次不管隔多长时间回家,只要我一回到家,牠不用一秒钟的时间就认得我,然后还“龙飞凤舞”的样子,似乎在表演给我看牠现在能跳得有多高多厉害。
我总会说:“是啦是啦,知道你厉害啦!”牠就跳得更高了。妈妈说:“你带牠出去玩过一次所以牠记得你呀,每次看到你多兴奋啊!”
于是后来,每次放长假回家我也都会每隔几天带牠出去玩玩。
这个假期最后一次带牠出去玩的时候我要进办事厅里办点东西,保安不让我把牠牵进去,我只好把牠扣在门外桥边栏杆上。
我把绳索扣好然后转身就走的时候,牠立刻觉得不对劲,拼命拼命想挣脱绳索,我边走边回头跟牠说:“傻豆!我去办点东西又不是不回来!乖乖坐在这里!”但牠这一次神奇般的听不懂,拼命发出可怜的呻吟声,整个头都砖进栏杆的缝隙里想往我这个方向来,我一转头看到牠半个身子都砖进栏杆差点要掉进下面的河里,那一刻我才真正感受到,牠是有多害怕我扔下牠。
我吓得立刻跑回到牠身边,边打牠的头边教育牠:“你是不是傻的!我又不是不回来!你这样砖出去会跳进河里的你知不知道!”牠还不知死活地拼命往我身上跳,然后用双手抱住我的腿。
今天在宿舍里,听到舍友的小仓鼠很激动地在跑轮子,大概是因为牠又回来了这里,又有我们跟牠玩了,所以兴奋得停不下来。原来小动物们都是很爱玩的,突然就想起了豆豆。
嗯,我好像从来不会无意间就想起豆豆,所以今天的“突然想起”似乎在预示着什么。
今天下午,妈妈突然在微信里给我发了一条语音,她说房子要装修,没地方放豆豆,爷爷和爸爸都总是叫妈妈放走牠,妈妈迫于无奈只好把豆豆送去她同学的果园里了。
那一瞬间我哭了出来。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豆豆,但牠来了之后我就从来没想过不要牠。
虽然我从小就很喜欢狗狗,但当初弟弟把牠抱回来的时候我很反对,还说他“如果你不能好好照顾牠的话那就宁可不要养!”
一直觉得养狗就像养小孩一样,一定要做好可以好好养的心理准备才去养。我深知自己没有时间陪牠也没有时间去照顾牠,所以从来都不同意家人养牠,但我的反对票无效,豆豆还是来到了我们家。于是我想花心思去陪牠,所以到了后来牠爱上我,我也因为有牠而很开心。
但听到妈妈把牠送走的时候,我觉得自己从此失去了牠,脑海里浮现起小时候养了几年的狗后来送到了外公家最后不见了的一切一切……那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但我至今还记得牠的模样,记得牠在电话里听到我声音时高兴地上蹦下跳转圈圈还吼了几声回应我……
我没有问太多,妈妈说,用袋子把牠包起来带上车的时候,牠害怕得全身发抖,就像第一次听到鞭炮声那样发抖。妈妈抱着牠告诉牠要去哪里的时候,牠一声不吭,依旧全身发抖,似乎听得懂一切。去到目的地,牠挣脱了袋子,然后被新主人带上了另外一辆车。
我真担心新主人会不会对牠不好,真担心新主人会不会杀了牠来吃……直到后来,妈妈把她同学拍的视频发给我看时,我才真正放心。
在小视频里看到了豆豆有一个很别致的新窝,旁边还有几个其他小狗的窝,豆豆围着自己的窝兴奋地跑来跑去,像是在欣赏自己的金窝;看到其他小狗边摇着尾巴边吼豆豆,粗暴地和豆豆交着朋友,豆豆还是一如既往的假装威猛吼了牠们几声然后又躲了起来;看到了豆豆看着新主人的手机,开心地摇着尾巴,一如既往的跳得很高。
我把这三个小视频重重复复看了好多好多遍,每看一遍笑一遍,然后习惯性地说了一句“傻豆豆”,没见过世面的胆小狗傻豆豆,一定是一如既往地好奇牠身边的这一切,就像个小孩子一样。
看到豆豆的新主人也很爱牠,看到豆豆的新家那么大那么宽广还可以挣脱绳索随心所欲地奔跑,再也不用每一次奔跑都想脱缰的野马;看到每次每次都想交朋友但都没交到朋友的豆豆现在终于碰到一群小狗想要来跟牠交朋友。
我的心里突然就涌现一股暖流。
那一刻突然懂了什么叫“拥有”。读初中的时候,语文老师在黑板上写了“拥有”二字,让我们思考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还问了一句“真正的‘拥有’是什么?”后来我还写了一篇不错的文章,那时候还以为自己已经懂了什么叫“拥有”。
但现在才算真正明白,原来“拥有”并不是“占有”。真正的拥有,原来是看到你开心就好,尽管你不再是属于我的。
只是我怕,我会慢慢淡忘了你的样子,你也慢慢忘了我。
答应我,下一次见到我,也一定要像之前的每一次那样,一眼就认出我,我的傻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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