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女儿圆圆最早读的长篇小说是金庸的武侠小说。我之所以当时建议她读金庸的书,是因为金庸的小说悬念重重,情节有趣,能吸引人读下去;而且他的文字非常规范,笔法老练,读来感觉通俗流畅;里面充满爱恨分明的情感,符合儿童的审美心理;有一些爱情描写,但都有着不食人间烟火的纯洁和干净。所以我后来也向很多人建议,让孩子去读金庸吧!
其实我自己并不是金庸小说的爱好者。圆圆一接触这些书,果然就被迷住了,用不到半年的时间一口气把金庸十四部武侠小说全部读完。我本来以为她读完这些书后应该读更好的书,就给她推荐几本名著,但发现她兴趣不大。
到圣诞节,我又买了整套《还珠格格二》作为礼物送给她,圆圆喜欢极了,又一口气把那么多本看完,而且不止看了一次。她经常会随手翻开哪一段,饶有兴趣地读上一会儿。
很多人在批琼瑶小说浅薄,批《还珠格格》没有品位,仿佛让孩子读这样的书就是给孩子指歪道。我是这样想的,有没有品位要看针对谁来说。琼瑶的作品确实不是黄钟大吕之作,但琼瑶的文字也非常规范、老到、干净,对于一个八岁的小女孩来说,她喜欢可爱的“小燕子”,喜欢里面起伏有致的情节,这个书就是适合她的。对于“经典”,我相信只要她有足够的阅读基础,终有一天会对一些经典作品感兴趣。
还有一位家长,他一考虑到孩子需要读些书,就直接买来《安娜、卡列尼娜》《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等,结果是他也很直接地把孩子吓住了。
这些家长为孩子提供着“经典”,旁人对他们的选择可能也提不出什么批评。孩子们虽然不知道自己需要哪本书,但他们知道不需要哪本书,对于没有兴趣的东西,他们只有一个态度:拒绝。
所以,在给孩子选择阅读书目时,要了解孩子,然后再给出建议。不要完全用成人的眼光来挑选,更不要以“有没有用”来作为价值判断,要考虑的是孩子的接受水平、他的兴趣所在。
我还见过一位家长,她发现自己正在读初中的孩子爱读韩寒、郭敬明等一些少年成名的人的作品,大惊失色。其实她自己从没读过这些人的作品,不知为什么,就主观地认为这些作品不健康、没意思,总是阻拦孩子去读。结果因此和孩子常发生冲突,凡她推荐的书,孩子一概拒绝,凡她不让看的,孩子就要偷偷去看。
我的建议是:家长自己如果经常读书,心里十分清楚哪本书好,可以推荐给孩子;如果家长总能给孩子推荐一些让他也感到有兴趣的书,孩子其实是很愿意听取家长的指点的。但如果家长自己很少读书,就不要随便对孩子的阅读指手划脚,选择的主动权应交给孩子。
2000年教育部颁发的语文教学大纲规定出了中学生必读的三十部巨著,中外各十五部。这三十部书都是经典之作,可以作为选择参考。但是否适合全部推荐给中学生,恐怕还需要斟酌,毕竟有些作品离当下孩子们的生活太远,可读性又不是很强,也许它只是适合孩子们长大了再读。
真正适合孩子的东西他一定不会拒绝,他拒绝的,要么是作品本身不够好,要么是和他的阅读能力不匹配。
在这里提醒家长的是,一定要让孩子到正规的书店买书,不要在地摊或一些不三不四的小店里买,以防买到内容低俗的书刊。凡在正规书店里买到的,并且孩子感兴趣的图书,应该都是适合他看的。
事实上“有趣”与“有用”并不对立,有趣的书往往也是有用的书。一本好小说对孩子写作的影响绝不亚于一本作文选,甚至会超过作文选。陶行之先生就曾建议把《红楼梦》当做语文教材来使用。所以,我在这里说“不读有用的书”是一种矫枉过正的说法,目的是强调关注“有趣”。只有“有趣”,才能让孩子实现阅读活动,只有实现了阅读活动,才能实现“有用”。
学“语文”不是学“语文课本”
看过一本书叫《我们怎样学语文》,里面有当代七十多位知名科学家、学者、作家等撰写了自己早年语文学习的经历。
我从书中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凡50年代以前的学界泰斗们,他们对自己当年的语文学习全都充满温情的回忆。他们的语文学习内容,基本上都是中华文化千百年来流传下来的经典名章;他们几乎都遇到一个或几个学养丰厚的语文教师,从最初的语文学习中获得了完善的语言和思想的滋养;都肯定地认为早年的语文学习为他们一生的事业及做人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与之形成对比的是七八十年代接受中小学语文教育的这些人,他们对自己所经历的语文教育充满批判,认为教材选编质量不高,教学方法陈腐、思想启蒙贫乏。
从教材的编排看。现在的小学语文大致还是采用先学拼音、生字,再学词汇、句子这样一个逻辑框架。
拼音真的需要放到语文学习的最前面吗?生字真的需要那样一个个独立地去学吗?
这里有一个貌似合理的逻辑推理:会读文章就得先认字,想认字就得学拼音。事实上,这个表面合理的逻辑并不符合儿童的认知顺序,逆反了人类学习语言文字的天性。颠倒了语言学习的顺序,充满反认知的内质。
语言文字本身就是一种工具,拼音更只是“工具的工具”。
同时我们还忘记儿童学习需要的是形象、有趣、整体感知等特点,一上学就把他们拉到枯燥而抽象的字母和生字上来,孩子们为此付出了痛苦的努力,却收获不到学习的快乐,他们花费了许多时间,只学到了很少的东西。
陶行知在七十多年前就批评说:“中国的教科书,不但没有把最好的文字收进去,并且用零碎的文字做中心,每课教几个字,传授一点零碎的知识。我们读《水浒》《红楼梦》《鲁宾逊漂流记》一类的小说时,读了第一节便想读第二节,甚至从早晨读到晚上,从夜晚读到天亮,要把它一口气看完才觉得痛快。以零碎文字做中心的教科书没有这种分量。”
从教学上来看。我国中小学课堂教学仍然沿用生字、解释词语、分析意义、体味思想,以及大量的现代文背诵等这样一种八股教条。
从教师的语文素养上看,多年来僵化而单一的教学方式,是语文教师这个群体的专业素养大大退化,“语文教师”这个角色所暗示的学科素养是如此苍白。
语文教育界近些年开始强调学生的课外阅读,并开列出许多古今中外的名著。但大多数学校和教师看重的是当下的考试成绩,对课外阅读并不重视,中小学生的语文学习基本上都局限于语文课本。尤其是小学,教学活动几乎全部紧紧地围绕着课本展开。所谓“课外阅读”,不过是一缕过耳清风。
我们的语文教育越来越趋向工业化思维。符号化、技术化、标准化的教学和考核,消磨着语文这个学科中特有的千变万化的魅力和它的丰富性。母语学习本该是一件轻松愉快的事,现在它却被异化了,变成一件枯燥而扭曲的事情。语文课越来越变态为一种近乎折磨人的活动,难怪那么多孩子越来越不喜欢学语文了。
学语文到底该学什么,怎样才能学好语文?
从许多人的经验及各种资料中可以归纳出,学好语文有很多要素,但最核心最根本的方法就是阅读,在语文学习上没有阅读量的积淀是不可行的。
阅读贫乏的人,一定是语言贫乏的人,同时也是思维贫乏的人。如果我们想让孩子学好语文,却漠视他的课外阅读,这好比给一个本该喝一杯奶的孩子,只预备了一匙奶,让一个想学游泳的人进浴盆试水一样。
如果学校教育中没能为孩子们提供足够的阅读条件,课外阅读就一定要在家庭中补足。
在我接触的家长中,不少人对阅读与语文学习的关系认识不足,有的家长甚至阻挠孩子的课外阅读。他们很关心孩子的成绩,听人说读课外书对学习有好处,就让孩子读几天,可孩子刚一产生阅读兴趣,开始出现着迷的样子,家长就担心了,怕耽误学习,又赶快把孩子拉回到课文中。这些家长总认为读课外书不是学习,学课本才是学习。
语文成绩假象一般只能维持在小学阶段,一旦进入中学,尤其是高中,语文考卷和课文的联系越来越弱,成绩与阅读量的相关性就显现出来了。
高考语文试卷,除一些古诗文外,绝大多数内容和教材无关,它考察的基本上就是学生真实的语文水平。我并不是说高考的命题方式是最合理的,在这里无意评价这一点,只是想说明,如果不关注阅读,死抱着教材学语文,那么学生进入中学后就会越来越力不从心,到头来,在最关键的高考考场上,恐怕也难以获得好成绩。
而一个语文水平真正很高的学生,他可以从容应对任何形式和水平的考卷,高考中也不会表现得平庸。
大多数家长和教师做不到像……那样,有勇气并有能力让孩子甩开语文教材来学习,但我们至少不要唯教材是从。首先认识到学语文不是学语文课本,然后才能大胆的把课外阅读引进孩子的学习中。
写作文的最大技巧
之所以说“说真话”是写作的最大技巧,在于说真话可以让人产生写作兴趣,发现写作内容,即想写,并有东西可写。没有这两点,写作就是件不可想象的事。
写作激情来源于表达的愿望,写真话才清楚自己想表达什么,才有可表达的内容,才能带来表达的满足感。没有人愿意为说假话去写作。无论日常生活还是写作,说假话总比说真话更费力气,难度更大,并且虚假的东西仅仅带来需求上的满足,不能带来美的愉悦。
如果孩子在写作训练中总是不能说真话,总是被要求写一些虚假的话,表达自己并不存在的“思想感情”,他们的思维就搞被搞乱了。这样的要求会让他们在写作中不知所措,失去感觉和判断力,失去寻找素材的能力。于是他们遇到的最大问题就是_不知该写什么。
现在中小学作文教学花样何其多,作文课上,老师会告诉孩子很多“写作技巧”。但那些都属于“小技”的范畴,最大的技巧“说真话”却总是被忽略,甚至被人为地毁坏着。
当一个人干一件事时,如果没有“大技”只有“小技”,他是既干不好也干不出兴趣的。失去“大技”,其实连“小技”也难以获得。
尽管教师在讲“作文技法”时都会讲到写作要有“真情实感”,可学生在实际写作中很少被鼓励说真话。来自教师、家长和社会的“道德说教”意识仍强有力地控制着学校教育,从孩子开始自我表达的那一天,就急于让他们学会说“主流话语”,而从不敢给他们留下自我思考和自我表达的空间。
教师对作文的指点和批判,使学生对于说真话心存顾虑,他们被训练得面对作文本时,内心一片虚情假意,到哪里去寻找真情实感呢?
正常的写作其实是个自我思考的过程,所以也是在思想上自我成长的过程。一个孩子面对一个命题能进行独立的思考,他的思考是自由而诚实的,他就会找到自己最想表达的内容,他心里就会有很多想说的话,不用为了凑字数而写些空洞无物的话,动笔时就不会发愁。
当我们苦苦寻找“写作技巧”时,其实技巧多么简单。写作时请首先记住“说真话”。给孩子灌输这一点,它的意义超越了写作本身。就像钱理群先生说的,“培养一个人怎样写作,在另一个意义上就是培养一个人怎样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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