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27、成年

                          28、公告

一、出场角色

1、索菲亚—伯爵“忘年交”尼娜的女儿，伯爵的养女。

2、安娜—电影女明星，曾经红极一时，因为两条狗的事情与伯爵相识。过气落魄时获得伯爵的赋能，再获自信，在话剧舞台重放光彩。

3、玛丽娜—大都会酒店原客房部服务生，目前升职为缝纫师。

4、伯爵—大都会酒店博亚尔斯基餐厅领班，餐厅“三巨头”之一。

5、“主教”—列普列夫斯基经理，目前大都会酒店经理。

6、埃米尔—大都会酒店博亚尔斯基餐厅主厨，餐厅“三巨头”之一。

7、安德烈—大都会酒店博亚尔斯基餐厅主管，餐厅“三巨头”之一。

8、阿尔卡季—大都会酒店前台。

9、韦伯斯特—一个成功的销售员。绰号“矮胖子”，美国人，29岁，受父亲叮嘱来到俄罗斯。新泽西州蒙特克莱市美国自动售货机公司的拥有人。

二、内容梗概+解读

女裁缝为索菲亚参加巴黎音乐会制作的是一身长袖晚礼裙，带点喇叭裙的款式：腰部上方稍稍收紧，膝盖以下再敞开。料子是蓝色的，它一方面令人联想到大海的深邃，另一方面很好地衬托出了索菲亚洁白如玉的皮肤和乌黑的头发。

当索菲亚从卧室里走出来时，安娜不由发出一声惊呼，玛丽娜则乐得眉开眼笑。伯爵呢？他清楚地知道，生活从来都不是跳跃着向前推进，而是逐渐展现的。在某个特殊的时刻，这些成千上万的细微变化才开始显露山水。我们的能力会此消彼长，我们的经验会越攒越多，我们的观点和认识也会不断改变（即使不是极其缓慢地，至少也是逐渐改变的）。这样的话，日常生活中的琐碎小事很可能会潜移默化地改变我们的本性，就像一小撮胡椒粉就能让一整锅菜完全变味。

可是，当安娜的卧室门一开，索菲亚穿着她那身晚礼服走出来时，伯爵觉得，她在跨出那一步的瞬间，同时跨越了进入成年的界线。线的这边是一个五岁、十岁或者二十岁的女孩，她文静羞赧，她有惊人的想象力，她依赖他，并从他这里寻求友谊和忠告；而线的另外一边却是一位年轻的女人，她有自己的判断和见识，美丽而且有风度，她无须依赖任何人，她只依靠她自己。

“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伯爵说。

“你看上去太美了。”安娜说。

“可不就是吗？”玛丽娜说。

在几个人的赞叹声和安娜的掌声中，索菲亚欢快地踮起脚，不由自主地转了一圈。也正是这个时候，伯爵才发现，这件晚礼裙是露背的。他简直不敢相信。塔夫绸（他们不是买了整整一匹吗？）从她的肩膀开始以抛物线的形状下垂，一直垂至索菲亚脊椎底部。

伯爵还以为是安娜的设计，没想到却是玛丽娜的主意。她说，“是我亲手制作送给我的索菲亚的。”伯爵这才意识到，他刚才可能无意中冒犯了一位艺术家。于是，他换上了一副温和一些的口吻。

“好像还缺点什么……”安娜终于说道。她走进自己的卧室，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条项链，项链上挂着一颗蓝宝石的饰坠。她把它递给玛丽娜，后者接过去，帮索菲亚戴在了脖子上。然后，两位上了年纪的妇人都后退了一步。

“这下妥了。”他们异口同声地说道。

“没必要把她身上的每一根椎骨都亮给全世界的人看吧。”伯爵说。

安娜又向前走近了一步。

你不就很喜欢我的椎骨吗……”

“那完全是两码事。”伯爵试图再往后退，可他的背已经抵到墙了。“我让你见识见识1812年的彗星。”安娜说。

“主教”参加博亚尔斯基的每日例会是从1953年夏天开始的。而到了1954年4月，他已成功地将开会地点从埃米尔的办公室改到了他自己的办公室。为了接待“三巨头”，酒店经理在他的办公桌前面并排摆下了三张娇小的法式座椅，这样一来形成的场面变成了博亚尔斯基餐厅的主厨、主管和领班像三个小学生一样，被校长叫到跟前挨训。

“主席团和部长会议的联席晚宴准备得怎么样啦？”安德烈清了清嗓子。“一切顺利。根据政府方面的要求，晚宴将不在红厅，而是在417号套房举行。阿尔卡季已经把房间留出来了；埃米尔刚刚也最后敲定了当晚的菜单；亚历山大将负责当晚的餐饮服务，他一直在与克里姆林宫的联络人普罗普同志密切配合，以确保晚宴顺利进行。”

“主教”把目光从簿子上抬了起来。

“鉴于该活动的重要性，你应该亲自负责，杜拉斯主管。让罗斯托夫领班留在餐厅。”

此刻，伯爵浑身已经变得冰凉。主席团和部长会议的这场联席晚宴对他的秘密计划而言，绝对是个天赐良机。他简直无法想象还会有比这更好的机会。即使有，现在离音乐学院乐团的访问演出也只剩下十六天了，伯爵已经没时间另做安排了。

例会结束了，埃米尔沿着二楼走去，伯爵一把抓住安德烈的袖子，“安德烈，我能不能耽搁你几分钟？”

是的，伯爵又一次如愿以偿了。6月11日6：45分，伯爵身着博亚尔斯兰餐厅白色西装，站在417号套房里。他要在1954年的主席团和部长会议联席晚宴开始之前，确保会场已经布置妥当，所有的员工也都穿上了统一而得体的制服。

我们已经知道，十一天前，“主教”信手解除了伯爵负责今晚这场宴会的权力。可在6月10日下午，杜拉斯（安德烈）主管参加每日例会的时候带来了一个令人沮丧的消息。他说，很长一段时间以来，他都感觉自己的手抖得厉害，那症状和中风发作非常相似。今天早上醒来时，他发现情况变得越发严重了。为了说得更明白些，他还把右手伸出来，摊在桌子上。那只手的确像树叶一样在不住地颤抖。

一旁看着的埃米尔脸上是一副惊呆了的表情（因为他压根不知道），几乎是对神大不敬的愤慨，而“主教”则是一副嫌别人给他添麻烦的苦相。安德烈劝列普列夫斯基经理不用紧张，不必担心，他已经和克里姆林宫的普罗普同志联系过，并向他做了保证。如果活动由罗斯托夫领班（伯爵）负责，普罗普同志才放心。”（因为安德烈骗了“主教”）

44位重要宾客全部到位，马雷舍夫部长向赫鲁晓夫汇报，奥布宁斯克市核电站比原计划提早了六个月，今晚11：00开始，再过2分钟，该工厂就开始向莫斯科输送其一半的电力。毫无疑问，在首都西北角那片最早变黑的地方，灯光又重新闪烁起来，知道克林姆林宫的灯又重新闪耀起来。屋里众人头上的枝形吊灯也亮了。主席团和部长会议联席晚宴的会场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有了世界第一座核电厂提供的电力，这座城市此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明亮。

可以预见，在断电的时间里，莫斯科市千家万户会发生的事情。在大都会酒店广场餐厅，两位端着托盘的侍者撞在了一起；在夏里亚宾酒吧，有四位顾客的饮料泼了，还有一位被人暗中掐了一把：那位美国人，矮胖子韦伯斯特，他坐的电梯被卡在二三楼之间动弹不得，于是拿出了美国巧克力和香烟同电梯里的乘客分享；而酒店经理当时在他的办公室里，发誓一定要“将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只有博亚尔斯基餐厅的顾客有幸享受到毫无中断的服务。因为五十年来，这里的就餐环境拥有独一无二的氛围和格调，而这种格调是用烛光营造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