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丽,你觉得我穿白色衬衫好,还是黑色的好?今天要见一个重要的客户。” 星期一的早上,出门上班前,李小勇来到妻子的闺房。女人还没有起床。
“你昨晚上不是两件都烫了吗?都带上呗!如果是男客户,穿白色的!女客户,穿黑色的!”小丽说了一句,转身又睡。
于是李小勇脱下了白衬衫,匆匆地换上了黑色的,出门了。小丽在他临出门时候,又轻身偷偷瞄了一眼他离去的背影,忽然觉得一点儿睡意也没有了。于是她一骨碌坐了起来。
她想了一下,今天是丈夫上班后的第三个月了。可是丈夫并没有按照之前协议所定的把工资交给她管理。他一直在替他垫付那一半的房贷,还有一个人承担着孩子在私立寄读的上半年不扉的学杂费,及生活费。男人借去的8万元,如石沉大海再掀不起任何涟漪。当初刚刚拿到钱的那种感激涕零之心已经不复存在,好像从未曾发生一样。男人说自己房贷15万借五年的那笔钱还有尾款2年才能还清。后来自己又加借了5万,所以实际上有20万的贷款,每个月都要还款三四千元。自己工资一万元左右只够自己生活费及偿还这个了。他把自己住的城镇那一处房贷50万元左右每个月三四千元左右长达二十年左右的那笔支出理所当然地扔给了住在乡村的妻子小丽。因为她在农村有正式的工作,有公积金可以扣掉一大半房贷,剩下的丈夫该支付的那一半,她每月现金贴补还贷。有时候工资不够用了,自己还要刷卡透支帮衬着。李小勇已经习惯了妻子的付出,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妻子的所有的收入与付出。
但是他自己的工资与口袋,李小勇捂得紧紧的,除了自己的弟弟妹妹可以分享,没有人可以问他的收入,小丽也不行。因为他的观念是自己是长子,是一家之主,弟弟妹妹都是自己人,而妻子是外人。他母亲所生的才是他的家人。他的心与他的母亲连在一起。但凡有经济上的来往,他只借出给兄弟姐妹,外人很难从他这里借到钱,妻子更不行。他比任何一个女人都比对自己的女人大方。他从同学处借了十万元给自己的兄弟,没有经过小丽的同意。结果兄弟亏了,连本钱带利他一个人背了十几年,结果也没拿回来一半,都是自己领了工资倒贴,甚至是取出来社保的钱给兄弟还债务。兄弟几次买车换车,他都提前谋划、借钱、或转车。自己的车子妻子借用一下他也是会说浪费油钱的,如果接送妻子的亲戚必须要算油费给他。但是兄弟什么时候要用,随时随地可以。而且,拿去装载加工用的皮带,当货车都无所谓。这是以前的李小勇。因为这样子,小丽在他高利贷无法玩转之前几乎与他没有经济上的往来。只是不忍看到他山穷水尽了才求助于公公,并且自己拿出了所有的存款与积蓄来帮他。原以为他会改变自己的理财方式及用钱态度,结果发现他又回去老路上了。他并没有真正把妻子小丽放在眼里。连基本的尊重也没有。他严重失信了。
他背身出去城市上班的路上,小丽还在乡村田园的梦里。她梦里看到自己的男人李小勇又意气风发地出现在各种展销会上,拉来了好多的客户。他赚到了钱。又开始对她发号施令,说一些伤害她的话。他并没有还她的钱,又给自己的兄弟换了一辆车,自己的也换了一辆。而她的孩子虫虫在流着眼泪要学费读书。她四处奔波去借钱给虫虫读书。她哭着从梦里醒来。这时候,收到了丈夫李小勇的短信,说他已经到公司了,问她起床上班了没有。小丽擦了擦眼泪,一骨碌爬了起来,打了个电话过去,问丈夫:“你是不是又要买车了?”
“你怎么知道?是宝马二手车!我刚刚付了五千块定金,周末可以提车。才五六万元。”李小勇轻描淡写地对小丽说。小丽脑袋轰地一声响,差点晕倒了。这个晚上,小丽做了个恶梦,梦见李小勇的兄弟开着李小勇的那辆破车冲下了悬崖,尸首不全,而李小勇开着宝马车站在悬崖上顿足捶胸。
于是小丽对公公说:“李小勇说要换车了!其实是想再买一辆破宝马。”“钱呢?他哪里来的钱?”公公问小丽,“我们不是刚刚借给了他8万元?他还你了吗?”“一分也没有。他还想刷卡贷款买车。”小丽说。“他不是说以后的工资归你管,超过一千以上的投资要你同意才支出吗?”公公提醒小丽。小丽说,“他忘了。”“怎么就这样惯着他呢,你?”公公摇了摇头。
于是回家后,小丽把合同原件再拍一下,传给丈夫李小勇,想提醒他履约,又让公公当说客劝阻李小勇莫购二手车。李小勇撕毁自己手中的合约,认为小丽是趁人之危给他下的锚,如今钱已经到手,又能耐他何?他直接耍无赖翻脸不认,还说王小丽之前还欠他钱之类。此时,他并不知道这钱有5万是从他父亲手上借来的。他不知道他和妻子的每一次谈判与协商,他的公公都通过儿媳知情知晓了。他的父亲为他忧愁,为他的经济状况担忧,也为他与王小丽的关系担忧。但是多次劝说无效。李小勇最终鬼迷心窍,从自己的小姑的儿子手里,购入了一辆破车宝马装门面,说可以帮助他的业务。结果半年过去,业务并无拓展开,他离开了那家公司,又面临失业。这辆破车没有给他创造任何价值,只给他累积了更多于五万的债务。
换了一家公司,又一家公司。一年时间很快过去。李小勇换了三四个工作,因为疫情影响,他的工作效益一个比一个差,收入也一个比一个低。他的精神气也一天不如一天。
当国庆期间,李小勇的父亲身体检查出了状况,小丽要李小勇把借去的那8万元归还5万元给公公时,李小勇拿不出来。那时候他已从自己母亲的口中知道,有5万元是父亲借给他的,是他父亲身体患病时候告诉他的母亲的。这一捅,秘密泄露,李小勇一边在心中暗叫不妙,要多还5万元了。本来他没有把妻子王小丽放眼里的,想把那8万元全昧了去。他觉得这是他夫妻之间的事,谁昧谁与外人无关。如今却扯上了自己的父亲,赖不掉了。“这5万元,我父亲的,我会自己慢慢归还。” 当王小丽向他问钱的时候,他直接拒绝与王小丽交涉了。并且说自己会跟自己的父亲算账还钱的。于是王小丽把他带到他的父亲面前,说明了此事,并且要求他们父子另立新约,更改欠条。王小丽的公公没有异议,因为是他违约走露了风声,让儿子有机可乘,怪不得儿媳了。王小丽说,既便如此,她仍然有权利继续监督丈夫李小勇接下来的履约情况。欠债要还天经地义。李小勇十月份偿还了5000元给父亲,又带父亲四处看病,路费都是他刷卡给父亲买的单,也花了好几千块钱。这个由他给自己的父亲买单。至于他欠下的债,他打了欠条4.5万元,承诺接下来有了收入,会慢慢归还自己的父亲。他的父亲说不用打也罢,只怕自己万一走了你兄弟姐妹们问起,所以还是拿了李小勇打的欠条。临走的时候,李小勇对自己的父亲说:“王小丽非要我改欠条,怕我赖账她还不上,将来上不了天堂。”他的父亲冲着儿子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又冲儿媳笑了笑,打圆场,说,“不碍事的不碍事的!不打也没关系!”
“不要以为改了欠条就没我事了。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你的债务就是我的债务,我们还没离婚呢!我以后还会督着你呢!”小丽还是给公公吃了颗定心丸,毕竟那钱是看在他面子上借的。这个不争气的东西,总不至于昧他父亲的钱吧?如果这样,真是天理不容。小丽气愤愤地想,至于欠她的别的钱,李小勇目前装糊涂,继续不认债,他是赖上了。他觉得妻子好欺负。因为她爱他,这是筹码,也是他任意而为无所顾忌的理由。他认为这个女人是煮熟的鸭子飞不了。所以苦待他,在经济上算计他,但是偶尔给她一点小恩小惠,比如小礼物、甜言蜜语、或者性满足,便可以打发她。这个女人给他的安全感十足。因为她是基督徒。
李小勇觉得信主的女人,那些真正的基督徒,都很傻。他可以把她吃得死死的!因为她的信仰不允许她造反、离婚,求翻身。这使他感觉很安全,自己的经济利益没有受到任何威胁。他自己在外可以吃香的喝辣的,想换车就换车,即使再怎么样,这个傻女人,哄哄她,就过去了。一切她自个儿会撑下去的。十几年了,她替他养大了两个孩子。他年年在外,年年入不敷出,从不曾给她个人一分钱的生活费与服务费,她一个在家工作,又生儿育女。拿着自己的工资养生,又买车买房。他在外自由自在,了无牵挂,顶多是周末或月中月末回家一趟,有时候贴补一点孩子们的学杂费或生活费,大家相安无事。这样不照样活得好好的?
王小丽除了工作、儿女、学习,就是什么都以丈夫为中心。丈夫说了算。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什么大问题,也懒得与李小勇计较。与他签署了协议,她只是心存幻想想帮他丈夫一把,想在他退休之前替他规划好余生经济问题,趁早还清债务,并且存上一笔款,可以解除他年老没有退休金的后顾之忧。无耐他不听劝,也是自由自在惯了。也只好悉听尊便,任凭那协议成为一纸空文。于她而言并无什么大的损失,她心里这么想:我顶多就是多承担几万元或者几十万元债务。只要上帝赐福给我能力与收入,无所谓了。多付出点就多付出点。但是你不守约、失信于我,甚至是不尊重我,藐视我,轻忽我们的盟约,你自己在上帝的面前要承担违约责任的。我是上帝的儿女,他必会替我伸冤并且讨回公道。我只要尽守本分,对你好。至于你如何待我,交给上帝审判了。该我的人是我的,该我的财是我的,谁都抢不走。我只要耕耘、付出,不必问收获在何年何月何地何时。凡事上帝自有安排、早有定数。你这男人李小勇,自以为很聪明,是吧?你玩得过我,玩得过上帝吗?我爱你宠你,你就觉得我可欺负可辜负可藐视,是吧?你不守约,你能走多远呢?我不追究你的责任。我放你一马。希望你好自为之,有自知之明啊!
一日,王小丽靠在自家沙发上遐思走神,仿佛间做了个梦。她梦见李小勇拿了一叠钱回来,径自走向了自己的房间,于是跑了过去,对他说:“小勇哥哥!你听说了吗?对门的小芳离婚了!”“怎么离得婚?”小勇问她。“听说他领了工资不交给自己的老婆,离了!”王小丽淡淡地说。李小勇大骇,汗如雨下。慌忙把手里的一叠钱双手捧上给小丽。小丽得意地笑出了声,从沙发上一跃而起。
醒来的时候,王小丽自言自语地说:“不妥不妥!这样不妥!等他自己情愿给我,我不能作声!更不能威胁他。我要给他足够的安全感,不能让他担惊受怕!万一他真的是伸出手来抓风,双手空空,他拿什么给我?除了我,还有哪个女人愿意帮他呢?”
“ 他是我的男人,必须要宠他到底。” 这个意念就是王小丽的死穴,被上帝的杖点中了似的。她一边甜蜜地忧伤着,一边等待李小勇的悔改,与良心发现。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始终盼望,在两个人的世界里,冬去春来,百花盛开。他的男人眼里只有她,如同她的眼里以他为重一样。
三年疫情过去,又加六个月。三年半的时候,疫情结束了,是2023年的夏天。王小丽也迎来了李小勇的夏天,这个男人彻底改变了,如同她想要的那样,一切都是新的了。他的心思意念都改变一新了。以前他认为重要的已经变得不重要了,以前认为不重要的变重要了。俗话说患难见真情。三年半的大疫,让李小勇认清了一个事实:除了自己的女人王小丽,没有人更在乎她更爱他。婚姻中他终于知道该以什么为重了。对她,他充满了怜惜,因为她对他忠贞不二,不离不弃,而且总是满了爱的盼望与等待……李小勇决定,要以王小丽想要的方式回应她,从此尊重她,以她为重要的首要的,常常为他制造一些小惊喜小浪漫。并把家庭的经济大权全权交给她,把自己的余生交给她。因为李小勇知道,除了这个女人,没有人会在乎并且规划他年老时的生活的品质。没有人比她更宠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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