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觉得教书这个职业是父亲强压禀赋给我的。我本人没有那么伟大的情操要去分担教育这份神圣的事业,而且我怕误认子弟。可是我修的课程是汉语言文学教育,还手持教育业的所有上岗证书。那时父亲觉得我教书是铁的事实了,不可更改。可我毕业以后一溜烟跑去浙江宁波。听说那里是沿海城市,发展空间很大。
我最先应聘去的是一家刚创办的文案小公司。那时招聘头衔很刚建。是做记者采访。听说老板是电视台退休出来的老头儿,人很瘦,但很鬼马。他让部门一下招进来二十几个年轻人,这二十几个人中有高中生,大专生和本科生。而且每一个人都心怀梦想,梦想着在异地他乡一展拳脚。
两个星期的业内培训,竟没有一个人迟到,且那时公司没有工资但有15元的饭贴。可是这并不阻碍每个人在那一间几十平米的办公室里都面带微笑,且笑时不露八粒牙齿。这是培训老师说的最基本礼仪。培训老师教我们如何用轻柔的礼貌用语一下把对方慑住,让对方愿意听你说。这样培训了将近两个星期以后,公司领导开始给我们每人一本黄页,那可是跟高中选志愿的书一样厚啊。里面满满的全是全浙江各个大小企业的联系电话。直到这时我们这一群一脸天真的年轻人才醒悟,原来是做业务员啊。利用电话拉业务帮人家写文案做广告,还天天拿一大沓广告到街上发。那时正值宁波的十二月 ,风大得很。不到一个星期就吹跑了十几个怀揣梦想的人。他们狠狠地说有种被骗进了皮包公司的感觉,有的默不作声离开。而我还想领回饭贴,事隔半月再过去。结果办公室里只剩下电视台出来的老头儿。他满脸惆怅,用手撸了撸脸,叫我次日再过去领。他说财务不在。
次日,我当然没有再去。可心底无限悲凉地也觉得被骗了。因为离开时,原来培训的办公室空空如也。那天走在陌生的城市,满街都是海的腥臊味时,胃翻江倒海。对于一个正南方的从不吃海鲜的人来说,宁波太腥了。然,就是这座腥的城市,在我毫无目的游走时,江东区某个民办学校给我来了电话。教务处主任说,可以先试讲。
试讲意外地成功。次日便入职担当五年级的期中考试监考员。而监考的当日,因为坐监的教室太像自己小学的教室,这样监考时内心的小宇宙便恣意地为诗为歌。那时窗外一池洼水,有妇人忙着挑水淋菜,有小孩用竹鞭子撩水嬉戏。画面活泼而富有生机。学生在低头作答,阳光透过窗打在讲台上,一寸一寸地掠过我的身,我的手,我的脚。又渐渐从我的身,我的手,我的脚抽离。我忽然就觉得这真是一场阳光的洗礼,是暗示,是对教书这神圣职业的唤醒。
我还是教书了。
从城市的西到东,每天五点四十起床赶54路的早班车。再走10分钟一小段蜿蜒的小路进学校。学校附近是一片厂区房。里面有许多外来工,这也就是说我所入职的学校是外来子弟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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