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

多年前，我初恋爱慕的那个男生，青涩地还不懂得表达感情，不知道如何让我知道他的心意；多年前，我还带着满满的所谓骄傲和自尊，不肯向那个男生低头表白。

大学二年级，那个男生寄给我的明信片，层层叠叠，大卡片套小卡片，像俄罗斯套娃，最后掉出一张很小的卡片，上面写着“选择你所爱的，爱你所选择的”。

我不知道他是写给自己，还是写给我。但是，我们最终都没有选择。默默地彼此爱慕，又用执拗的矜持默默地各奔东西。

那时候，我不愿相信，这就是传说中的爱情和生活——愿意选择和敢于选择，还有那么远的距离，爱和选择还有那么艰难的关系。

多年前，叶倩文和林子祥还很流行。MV中的他们一身民国装扮，在世外桃源一样的篱笆院落里，相爱笃深。女声的清越、男声的沉厚，层次分明地宣告：“你选择了我，我选择了你，这是我们的选择”。

那时候，我开始相信，这就是真实的爱情和生活——只要两厢情愿，就能天长地久。后来，我却渐渐发现，现实中更多的是两厢情愿的开始，力不从心的结局。

多年后，身边很多朋友选择了不那么喜欢的职业、过着不那么精彩的生活、嫁（娶）了个不那么出彩的爱人、追逐着不那么明朗的未来。包括我自己，也那么乏善可陈，跌跌撞撞。

如果彼此谈起来为什么要选择那么多“不那么”好的现实，很多人都会说服自己说：“还过得去吧，就这样吧。”

我知道，在经历了选择的理想破灭和选择的承诺失效之后，我们退守到了“选择可以承受的”层面。

我们无法选择别人对待自己的方式，但是，还能决定自己对自己的方式。我们清楚地知道，选择了工作，就要选择可以承受失业；选择了爱情，就要选择可以承受失恋；选择了婚姻，就要选择可以承受解散；选择了梦想，就要选择可以承受破碎；选择了风景，就要选择可以承受风险；选择了声望，就要选择可以承受诋毁……

“选择”，这个看起来那么主动的一个词，原来其中却有许多附带选择的无奈和被动。

于是，我们选择了“可以承受的”选择——选择一份不那么刻骨铭心的爱情，分手便不会黯然销魂；选择一份不那么喜欢的工作，丢掉也不会觉得可惜。

我们原来都是这样爱自己的人，害怕自己委屈，害怕自己痛苦。我们开始用将就敷衍自己，用失望拯救可能的绝望。

选择可以承受的，这是我们的激情退却，还是聪明的自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