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有一段浅浅的记忆从未提及,因为和我有一样经历的人,他们不会记得;若还存有些印象的,怕也觉得不值得回忆。
我儿时居住的地方,是那座山风水最美的坳地。西南面的山上有一个三层的溶洞,最下面的溶洞倾垂着一道瀑布,西北面山上是和溶洞同名的公园——我至今也不明白为什么把公园建在山上。
公园入口建在山坡上,对面有一座小小的煤鑛,长期堆砌着一座不太高的小煤山。学校偶尔组织一些活动去公园举行,譬如春游、秋游,或越野长跑……我们自然不会在公园里上课,但记忆是混淆杂乱的:孩子们在老师的带领下安静地坐在公园入口的大厅里,仿佛在宣讲些什么,室外是流泻的阳光,蓦地,一阵悠扬、低沉,似歌非歌的吟唱响起来,旋律简单、节奏分明、整齐划一。初听悦耳,再听有力,仿佛敲在心房上,一鼓一鼓地,令人振奋,令人想咬紧牙关,坚持些什么……
从窗户望出去,几个光着上身、皮肤黝黑的劳动者抬着水泥预制板,行走在路中,那些吟唱是他们在呼喝着劳动号子。
之前他们行走的地势较平缓,到我们窗外的时候,坡度开始上升,他们口中呼喝的号子也换了一种唱法,变成领唱与和声。领唱的人很有技巧,最后的发音总是高亢而有力,呼应的和声自然也就接地十分响亮,仿佛越大声他们劲头越足,但他们的脚步明显更沉重,每一步实打实地踏出去,仿佛能把柏油路踩出一个坑来,行走方式也从刚才的直走变成了“Z”字形。在那嘹亮、仿佛叹息般的呼喝声中,所有人的脚步齐起齐落,仿佛最规整的舞步。
而我,之所以记得那唱不出来的号子,和那布满汗珠、反射着阳光的脊背,是因为每次想起,我都莫名伤感,眼中噙泪。
对了,触动我段记忆的缘由是九零后作家周恺的长篇小说《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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