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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剑客,剑客的江湖(二)

江湖剑客,剑客的江湖(二)

作者: 酒鹉 | 来源:发表于2018-12-27 00:08 被阅读0次

      雨郎听着老人沙哑的嗓音,想起了许多,眼前浮现出熟悉的画面,像是一下子回到了南越。有时候他总是觉得南越还在,剑皇也在,从前的一切都还在他的身边没有离去,他想去抓住什么,却总是事与愿违。

      南越在的时候,他是一名刺客,南越亡了,他还是刺客。雨郎行走江湖这么多年,独自一人,漂泊无根,没有感到孤独无助,行到哪里,便与酒做伴。可当初在大唐听到南越亡了的时侯,他愣在了那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里突然空荡荡的,像少了什么一样,他只记得自己来到酒馆喝了一夜清酒。那天外面下起了大雪,寒冷刺骨,明月当空,雨郎跪在地上,将自己的脸埋在雪里,大声地吟唱南越歌谣。

      “风沙走砾,朔鼓已寒。

      寒士不曾酌酒立,王权深居火炉暖。

      长夜烽火十年传,将士戎马守边关。

      南越不忘鲜血洒,儒士弃书敬战马。

      剑皇入唐六人敌,一剑断江立潮头。

      我辈醉卧草堂中,有谁愿是蓬蒿人。”

      雨郎做了一辈子的刺客,刀尖舔血,已是家常便饭。初入江湖,不懂人情世故,又没有高人指点,自然是混得穷困潦倒,寂寂无名。几年的闯荡江湖,初入时的热血早就被人性的冷暖无常洗刷得一千二净。看惯了尔虞我诈反目成仇,雨郎更加相信苍天有眼因果报应。若是遇到持枪凌弱能搭把手时,也会跟众人打抱不平,惩恶扬善,却不会当出头鸟,打头阵。

      跨在腰间的雨落是他捡回来的,或者说是拿回了一件本就是他的东西。那一夜,他走过麦田,看见插在地上的雨落,月光洒在剑鞘,汇聚成一条河流,整个剑在夜晚发出柔和的光芒。天空没有雨丝,雨郎仿佛在雨中行走,全身湿润。他感受到了剑的呼吸,雨落一直在等,他也在等,在那一刻,他忽然相信世间真的有轮回。雨郎没有任何停顿地拔剑而起,仿佛这就是他的,行云流水,理所应当。雨郎之后想起总认为拔剑那个动作是他这辈子最潇洒的姿势,比喝酒还要畅快。

      雨落,这个剑名和剑本身一样,雨郎觉得就该这么叫,至于为什么,他想不明白,也不愿去想。

      也是从那一天起,雨郎观雨入剑道,出剑雨落,收鞘雨停,一日超凡入圣。世间多了一个天下第一的刺客,多了一个让豪强权贵胆寒的名字。雨郎接单杀人,不管出价高低,只顺心意。杀人讲理,他讲的是心理,没有该不该杀的人,只有你想不想杀。

      不杀无恶之人,不行不义之事。

      这就是天理。

        他相信世道轮回因果报应,却不信命运一说。为人行恶,遭劫受罚,天理所在。为人行善,被人欺压,天道不公。这样的江湖,便不是人人渴望的江湖,也不是真正的江湖。

      ……

      雨郎低饮了一口茶水,茶味微苦醇香,虽比不上名茶但也独有韵味。这茶该让白阳尝尝。想到这里,雨郎温柔地笑了笑。

      白阳是他捡回的孩子,父母本是南越的百姓,死于战乱,只剩白阳一人流亡到大唐境内。雨郎初见白阳是在街头,寒冬之际白阳穿着薄衣,双手双脚冻的通红,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白阳身前有一个破碗,想来是盛放别人施舍的铜钱的器物,脏破的碗里空无一物,风吹过发出的声响更显凄凉。雨郎走去,蹲下拨弄着那个破碗,他从衣兜里掏出几个铜钱放在白阳身前,想要他的这个破碗。

      白阳冷眼看了看铜钱,并未说话,伸出冻僵的手将破碗拿了回来。

      在这可以冻死人的季节,一个卖不出去的破碗如何能比得上几个铜钱?对于流浪街头的白阳,这几个铜钱就是救命钱。寒冷饥迫最能忍受,冬天饿死的穷苦百姓不计其数,白阳这样的乞丐希望撑过今年冬天,到了春天即便没有食物,也可挖些野菜充饥,总比饿肚子强。

      白阳经过战乱逃到大唐,一路见过许多人性险恶世态炎凉,恩将仇报借刀杀人的例子更是多如牛毛,仗义相助不是没有,只是好人到头没有好报,往往横死街头,尸骨无存。他从兵荒马乱的年代里看到的全是杀戮和丑陋,人性的温暖像藏匿于乌云后的太阳没有阳光照到他的身上。白阳没有像他的名字那样如炽热的阳光,热烈耀眼,反倒是上天对他的嘲讽,饱受苦难的折磨。

      雨郎望着这个可怜的孩子,感觉就像是自己的小时候的倒影,倔强孤独,无人理会。他放下破碗站了起来,裹紧棉衣,低沉地说道:“小子,跟我走吧。”

      白阳楞了一下,被这句话弄得不知如何,习惯性的摇了摇头,可又觉得有些后悔,应该过会再回答,天性倔强的他装作无所谓的样子,故作冷淡,但是他望向雨郎的眼神出卖了他,混迹江湖十几年的雨郎如何不知少年所想。

      两人望着对方默不出声,寒风在街上呼啸,卷起的尘埃像火焰一样升腾,如沙如粒,绝不沾粘。

      雨郎没有听到白阳的回答,正要离开时,那个倔强的孩子说道:“你能教我杀人吗?”雨郎像没有听见一样继续转身向前,没有搭理白阳迟到的回答。

      白阳见雨郎真的要离开,急忙起身跑到身前,跪了下来,说:“请您教我杀人。”语气坚决平淡,没有低三下四的态度。

      迎面扑来的风打在白阳的脸上,眼睛发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雨郎抱起孩子,冰冷的脸色变得温柔,说道:“我不会教你杀人,但我会教你救人。”

      白阳听到这个回答有些意外,低头不语。

      雨郎用大衣裹住白阳,温暖的胸膛贴在白阳的脸上,就如同火炉一样烤人。他将自己的帽子戴在白阳头上,宽大的帽檐遮住了白阳的眼睛,显得有些滑稽。白阳靠在他的胸膛,忽然想要睡觉,眼皮像灌了铅似的往下合。他强忍着睡意,指着地上的破碗,望向雨郎。雨郎看着他坚毅的眼神,像看见了以前的自己,恍恍惚惚。性子孤僻不合群的他总是被人围打,却从不认输,小时候的倔强没有被江湖磨去,仍是坚持自己认为对的事情,像茅房里的石头,被人骂作又臭又硬。雨郎弯腰拾起破碗,放在白阳怀中,说:“我也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以后既然跟着我走江湖,那就叫你小雨郎好了。”

      白阳本想思索下在回答,只是想时又习惯性的摇头,让他后悔不已。

      被拒绝的雨郎笑道:“不喜欢这个名字的话,就再换一个,叫白阳如何?”

      这一次,白阳想也没想就点头,快的像捣蒜。

      雨郎望着天空的太阳,真正开心地笑了。

      白阳,雨后的晴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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