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叫土土的小狗的讣告

土土会在今天离开，我很意外。因为昨天我才去买了消食的药，它的小肚肚就不会那么鼓了，医生还教了要把奶泡的浓一些稠一些。土土能自己能自己拉粑粑，拉尿，在那么小的时候。它吮吸我手指时很用力，拉都拉不出来，直接把它拉得站了起来。所以土土的求生欲很强。今早给土土泡了浓浓的奶，它第一次一口气吃了十毫升，还咬着奶瓶不放。

它下巴上磨破的皮开始结痂了，不再是第一天粉红粉红的，它的肚脐已经收进去，就跟我们的肚脐一样，不再像前面两天还是凸凸的小肉块。昨天医生也确定它没有得病，头上的小颗粒也无关紧要。我学会泡奶了。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它怎么就突然支撑不住了，在那个大雨天，在楼梯口被人踢，它都那么坚强地活下来了，怎么会有吃有喝有地方住了，反而支撑不住了呢？

吃饱饭的土土这里一天都很乖，坐车也不叫，温顺地在我指间钻来钻去。柔顺的毛，划过去时，感觉真好，好像撩拨到我心里去了。它用它的小爪抓我的手，小小的指甲还不能藏在肉垫里，一个个就那样伸在外面。这可能是他唯一锋利一点的地方。可是这指甲划在我手上，也不过像挠痒痒。土土就是这样，没有一点可以抵抗生存困难的武器，它有的仅有一颗希望活下去的心。

土土可能出生到死都不满一周。第一次听到土土的声音是周一早晨。下大雨，原来的小路积水了，绕了别路。听到了新生狗宝宝的声音。急着去上班，没有去找寻声音。周三，在楼梯口又听到了狗宝宝的声音。两个抱小孩的女人正在用脚尖拨弄它。如果不带走它，它马上就要死了。顾不了那么多，我把它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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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走开几步，就开始担心，我怎么养它，家里，公司里都不能收留它。可是它已经在我手里，就不能由我抛弃它。

买了奶粉，笨拙地做起了妈妈。一眼认定它就是只小土狗，所以取名土土，贱名好养活。养土土养的提心吊胆，因为它正在咿咿呀呀学说话，总是呜呜叫，偶尔还会有几声很响亮的汪汪声。这样会引起别人的不满，就不能留下它了。它不能理解我的担忧啊。小狗和小宝宝不一样，小宝宝还能哄住，小狗完全不受控制。想来，它还没熟练掌握汪汪叫的发音方法呢。最后的叫声，或者说呻吟，更像小猫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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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把它放在阳台，它还是会声嘶力竭地叫，但我还是得狠心把它丢在外面，等它叫累了，就睡着了。

连续两天早上，都不敢去看它，生怕看见一具冰冷的尸体。那样它就是在夜晚孤独地离开了，该是多么可怜。

好在它都挺过去了。

所以很意外怎么会突然就不舒服了。它看上去是那么乖巧，自己趴在办公室的小窝里睡觉，比前面两天都乖巧。这是轻微地发出打嗝声。它还会爬来爬去，给自己找一个舒服的地方，舒服的姿势睡觉。睡梦中，打嗝声变轻了，下午不打嗝了。可是原本两三个小时，它应该饿了，今天它却一点都不想吃。它只想睡觉。

想着，估计今天早上吃了顿厚实的，所以不饿。就让他睡吧，饿了自然会想吃的。我这样想。可是到了下午，它还是不肯醒，怎么逗它都不醒。

抓在手上的感觉，它比昨天轻了，不像昨天会挣扎，用小脚蹬我了。它今天软啪啪的。

越来越不动，给它侧身放着，它也没有力气趴回去。我意识到，不对了，它的生命正在逝去，像流沙，抓也抓不住。

浑身没有一点生命还有的温柔。它只是着凉了吗？我把它放到了电脑的排风口位置，让暖风吹着它。身体被吹暖了。它好像舒服一点了，又开始动了。也会翻身了。怕热风太烫，有用防晒衣给它隔开。我用手盖住它，让它知道我在它身边。它把小脑袋探出来，搭在我的电脑上。就像前两天在我手上睡着一样，小矫情，想被人抱着，就睡得安稳。

又叫唤了几声，明显声音小了。我摇摇它，它的身体跟软了，倒在一边的小脑袋无法再自己立起来。它像一个泄了气的娃娃。它不对了，它真的不对了。它不是困了，我更加肯定了。

它要撑不过今晚了，今晚我不会再把它留在阳台上，我要把它放在我的枕边，一直暖着它。狗妈妈也是这样照顾小狗的吧，一直暖着它就好。

它突然坐起来了。因为见过爷爷的死亡，我本能地知道这是回光返照了。但我不想承认，我更愿意相信这是它暖洋洋之后体力恢复了。

它再度倒下去，先前它也会把嘴巴张开，但都会闭合回去，可是这个时候，它不能闭合了，舌头都伸长出来了。它要死了。真的是气若游丝。

我赶紧拿它的大毛巾帮它包好，把它放在小盒子里。我不想眼睁睁看它死去。

隔了十分钟，我去拨弄它的小手，希望它还能轻微地挣扎，告诉我它还活着。

它没有一点点反应。可能就在放进去的那一秒，它的生命就完全消散殆尽了。摸摸它的头，还是那么柔顺，它的身体还是柔软的，只有小爪有点僵硬了。

它死了，它只是快死了，它已经死了。我需要再等等，也许它还没有短气。虽然我已经预约好了诊所火化。

把它的小奶瓶放到它怀里。这两天因为我的笨拙，都没让它吃饱过。这次的奶是浓稠的，它带着去吧，下辈子就不会饿肚子了。

把它的枕头盖上，它喜欢钻到枕头下面，好像它曾经钻在它妈妈肚子下面。

土土有对招风耳，宠物诊所的小护士都说，它可能不是小土狗，它的耳朵像柯基。兽医也说，太小了，不能确定。

可我就是认定它是小土狗，我也对它说，你就是一只丑丑的小土狗，所以咱们不能娇气。不娇气就活得长，土狗的生命力最旺盛。

今天周五，又是个暴雨的日子，就和周一那天一样的天气。是不是相同的天气，让它本能地害怕了，才如此虚弱，虚弱到放弃了它求生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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