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知先生:
你好啊!虽然我也许还没有见到过你,但我知道,你一定在来见我的路上。如果没有遇到你,我大概还沉浸在自己一个人的生活之中,并无比贪婪和享受吧?
不妨告诉你,在遇到你之前,我已经做好了孤独终老的准备。

每天按时起床,程序化地化妆(我很笨,读了很多本化妆书、听了很多化妆术,但还是化不好),穿昨夜入睡前就精心搭配好的衣服,心情豪迈地出门去工作。工作之余,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喝咖啡,一个人逛书店,一个人看时下不尴不尬的电影,一个人在夜色中匆匆回家,灯下阅读和思考,有时候也写写画画,却从不敢当真。
偶尔为了一天之中小小的成绩而自鸣得意,偶尔为了本该避免的遗憾而宛自叹息。
醒来,又是周而复始的一天。
固定的时间去球馆,周末抱着书本泡一整天的咖啡馆,偶尔和朋友小聚,偶尔去花店,偶尔旅行,我努力压抑着心里的另一个魔,不僭越、不叛逆、不一意孤行,只为能毫无褶皱地与你遇见啊!
而这圆融自乐的一面,你是看不到了,当你缓缓而来的那一刻,这一切都将不复存在,继而被生命的另一种形式所取代。
嗯,那种包含你在内的美好的形式。

有人问过我:你理想的爱情状态是什么样子的呢?这个曾经羞赧不能答、迷蒙不可辩的问题,在你出现之后,一切突然都有了清晰的面貌。
你说你乐意听。
那就说说那些有的没的吧,怕什么呢?风花雪月也好,不切实际也罢,他们说矫情做作也没所谓的,谁让那是我真真切切爱的、要的生活呢?最重要的是,这样的生活之中,包含着我挚爱的你呀!
亲爱的,我要坦诚地告诉你:你不一定是很好看的(坐拥了有趣的灵魂,皮相王小波又如何?捂脸)你也不富有,可你一定连自己都不知道,你身上具备一种独特的气质。
这气质里,有得体的衣着,有淡淡的书香,有待人接物恰如其分的素养,你不一定知识过人,却有自己的一套人生智慧。你偶尔也会被生活打败,你有失意的权利,也有永不言弃的心怀。你在某些事情上,经历丰富,在另一些事情上,就是白纸一张。你有时像孩子一样耍着无赖,有时又像父亲一样正确而威严。
每次和你一起出门,我喜欢和你穿相同的服饰(人话就是情侣装啦),至少在色调上要追求和谐。这不是单纯、低级地炫耀一桩爱情,也不是宣称我们对彼此的占有。而是,我内心迫切到希望生活中那些极细微的小节,也要和你保持统一步调。
关于工作,不能两个人都忙得东倒西歪的。你可以很忙,我闲一点,或者我很忙,你闲一点。总之,要留一个人空出一双手来,闲暇之余,照顾孩子和家庭。
说到孩子,我顶喜欢老舍在《理想的生活,不是车子房子和票子》一文中的看法:太太管做饭,女儿任助手——顶好是十二三岁,不准小也不准大,老是十二三岁。儿子顶好是三岁,既会讲话,又胖胖的会淘气。母女做饭之外,就做点针线,看小弟弟。
他这篇文章,与其说那是理想的家居生活,我想莫如说是理想的爱情生活吧?
正如《朱光潜谈美学》中,其实更多的是谈文学,可谁又能将“生活”与“爱情”、“文学”和“美学”这些暧昧的元素,彻底地分开呢?
老舍那悠悠的遥思与美愿,何尝不是我梦想的一部分?不过,我要调换下位置——男孩儿是哥哥,女孩儿是妹妹。妹妹可以得宠上天,哥哥要照顾妹妹,他需要从小学习一个男子汉该有的担当和体贴,不然长大了是要娶不到老婆的了。
关于物质的生活,我们一开始就达成了这样的共识:
一日三餐无饥馑、小小茅庐纳两人,是够的。当然,如果能在我们的经济范围之内,三餐可选,茅庐可择,那就是莫大的幸运了!
瞧,看到这里,你不由得意地笑了,你掐着我的脸颊说:傻瓜,就这个标准来说,我们早已经是命运的宠儿了!
你进一步问:贪心一点试试看?
我不带怕的,于是第一个就想到了吃吃喝喝——
两个人打打闹闹的,在家熬粥,一起开发奇奇怪怪的菜式和点心,去嘈杂的街边淘小吃,这固然已经是最开心的了。
如若偶尔还能浪漫一下,找一个优雅的餐厅,点亮一盏烛光,在那晃动的光影之中,你说:“若没有第三个人在场,我决不允许你使用第二只漂亮的酒杯。”
是的,你毫不避讳地盗用了梁实秋对韩菁菁说的句子,我嫌没创意,于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抓起你的酒杯,若无其事地喝掉杯中酒,忍不住改了改你才说的话,再丢给你:“即便有第三人在场,我也决不允许你使用第二只漂亮酒杯的!”
你瞧,这就是神仙也要被比下去的日子了!
你笑哈了腰,说:“要不再发挥一点想象?”你那溺爱的笑意,仿佛在告诉我,我再大的贪得无厌,你也愿意为我达成似的。
若能让我再贪心一点?我也笑颤了起来,仿佛那想象中的一切都成真了一样似的——
我接着说:纵是有余裕,房子太大也是不好的,空空荡荡的会失了人气儿,只要稍微大一点点就成,大到有个大大的大书房和阳光茶室就够了。靠近郊外和乡村的地段最好,自然的颜色与声音,是人永恒的渴望,白天在一场奔波之后,往往要回归到最朴素的家园的。门前若能再种几棵果树的话,我简直会快乐死的——春季桃花夭夭,夏天硕果累累,秋到黄叶飘零,冬来萧瑟可赏玩。所谓“倚南窗以寄傲,审容膝之易安”,正是也!
你听了频频点头,说:“众鸟欣有托,吾妾爱吾庐。年纪不轻了,生活素净点是极极好的。”你欣喜的眼神已经表明,我思便是你想,我孜孜不倦追寻的,正是你日日夜夜梦寐以求的。

再谈,关于心灵。
我想,最好,你是一朵飞云,翱翔过我不能企及的天际,我是一株小草,感受着你不能俯就的土地。我们相互欣赏、相互倾羡,质地迥异,在各自的领域傲然独立,却能共存于同一个明媚盎然的季节。
“对了,春季踏青,寻野食蔬、访古拜寺,下雨天坐在廊檐下,什么也不做,就听雨喝茶……”我畅想开来,说到收也收不住了!
“嘘!”你赶快用手指架在我的嘴上,“亲爱的,什么也别说了,我懂。”
—蛋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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