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使人麻木，不做梦已经很久了。昨夜的梦，严格意义上讲，是快天亮前的梦，让我恍惚了自己的年龄，我似乎还是那个十几岁的少年。也许，这就是生命中留下的一些稀有美好，通过一场梦让我重温年少的心境。
在我情感的记忆深处，那个浓眉大眼的少年，是我爱情的雕像。那低首含笑的模样，是对另一个自卑少年的接纳，以自卑少年喜欢的形态，低首含笑，不张扬，不骄傲。那浓眉大眼的少年，是我一生爱情的坐标。在我灵魂深处，他永远是十几岁的模样。我不去现实中试图与他遇见，是因为这么多年来，我以自己的幻想赋予了他丰满的生命，他几乎是我感情的图腾，我不允许现实去破坏他，破坏我做了这么多年的梦。
现实中，他留给我的记忆太少太少了，最清晰是那低首含笑的模样；他留给我的又是那么多，仅是这低首含笑的模样，就可以丰富了我一生的回忆。这低首含笑的模样，就可以让一生苦痛的情感经历变得充满意义。而我在情感中似乎从未长大，依然是那个自卑的少年，用一生等待一个低首含笑的少年。
昨夜的梦里，我们在一所学校的一间教室里，我的梦盗用了我孩子生活中的部分场景。而我是那十几岁的少年。那时候还没有学霸一词，但他确实是学霸，并且很受所有女生的喜欢。而我是学渣，家境也不好。一学期不算太多的学费，家里总是拖了又拖。昨晚的一场梦是从班长催学费开始。在学校，个子并不高的我永远坐最后一排。他向我走过来，我低头感觉到他含笑的目光。阳光总喜欢把光辉洒在他的脸上，在梦里也是如此。他并不直接提学费的事情，我心里知道他是来催学费的。他轻声问道：你怎么不加入学校合唱团？我沮丧地说：家人说我五音不全，不适合唱歌。他又说：你自己也这样认为吗？我说我不知道。“不尝试一下自己怎么知道呢？！你要尝试一下，好吗？！”他诚恳地说，我点了点头。他见我点头，便走回到自己座位上，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提学费的事。阳光仿佛一直追寻着他，给我留下了一个高大的背影。我抬头望向窗外的围墙，爬山虎的叶子红了，像火一样。
梦醒时，又觉得梦还没有做梦，闭上眼睛想努力将梦续下去。我是想在梦里牵他的手，想在梦里完成我此生的遗憾，然后我不能！梦永远止于儿时的记忆，即使幻想，也不能让他成长为一个青年，或者一个中年人。十几岁最干净的年龄，有些人在最干净的年龄里死去，有些人活在最干净的年龄里。而这以后的日子都活得太牵强了。
人世间最美好的情感，一定是纯洁而干净的，而我似乎一辈子都活在自己年少时的梦里，从未醒来。一个固执的人，固执于一种思维，一种爱的样子。自那十几岁的少年起，我再未遇见那么美好的人，有的只是一些局部，譬如眼睛，譬如眉毛，譬如低首含笑的样子，譬如一个挺拔的背影，譬如阳光照在一个人脸上的样子。当他们开口说话时，我发现都不是。他们并没有错，是我固执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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