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在午睡,刘北山打电话过来,“徐狗,晚上有没有空,一起吃个饭呗?”
“滚!”
我挂了电话,换来一条消息:晚上6点半,北山小筑,不见不散。
这人渣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大概也猜到了他的企图。说起来我跟北山真有一段孽缘,我第一次见他是在初三的时候,他刚从外地转过来,打扮得很朴素却带有一种独特的气质,他被安排在我旁边,老师还特别叮嘱我要好好关照新同学。
他从包里掏出一罐红牛递给我,“请你喝。”
“这是啥?”那时候这种饮料还未在我们镇上流通,至少在我们家是这样。
“你尝尝,挺好喝的,跟可乐差不多。”
我接过来掰开拉环,一股奇怪的味道扑鼻而来,然后轻轻呡了一口,甜甜的还带有一种菠萝雪糕的味道,好喝是好喝,但这跟可乐的味道可差远了。三下五除二我便将之处理干净,这将导致我午休亢奋,下午困顿,被罚站了两节课,我因此对北山怀恨在心。
相识下来以后我发现这个人似乎并没有什么特长,若非要说出来一个那应该是腿特长,如果拥有一个有钱的爹也算的话那就有两个。因为腿特长导致他跑得快,非一般的快,我看过一次他的比赛,800米跑套第二名一圈多,我一度以为刘翔和北山比也不过如此。比赛后不久,我就看见有女生偷偷往他桌斗里塞情书,甚至有别的班的女生托我传达。我很生气,当着北山的面发牢骚,“跑得快怎么了,跑得快能上重点高中吗?”
北山用实际行动证实了我说的话,他后来以体育特长生的身份进入了市重点。在此之前他还向我证明了另外一件事。我们班的班长是一个乖乖女,成绩优异,外表可人,在这种人的世界里努力从来都是拿来掩饰他们自己天赋的借口。北山告诉我他喜欢她,要追她,我嘲笑他,“你凭什么追人家,就凭你的大长腿,还是凭你那有钱的爹?”
北山用实际行动证实了我说的话,他每天给班长带早餐,包子鸡蛋豆浆,一开始班长都是拿给别的女同学吃,直到有一天她走到我旁边对着北山害羞的说,“我想吃手抓饼”。
他们的这段感情一直持续到寒假结束以后,从我第三方的视角看来是这样,新的学期,大家从零开始,他们两人也像不认识一样。我曾经好奇的问他到底怎么回事,他总是笑笑不说话。
“我就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爱过……”
“你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我想问到底是你甩的她,还是她甩的你?”我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
“没有谁甩谁,就是慢慢变淡了,最后就成白开水了。”
我并未理解他这句话的意思,我甚至更愿意相信是他被甩了,他说这些话只是为了挽回些尊严。
我并不能像某些人靠腿长就能上市重点,只能靠着自己的不懈努力才考上,不幸的是我们被分到了一个班。开学那天,他远远跟我打招呼,然后径直朝我走过来,从包里掏出一罐红牛递给我,“请你喝”。这次我吸取了上次的教训,把它留到了午休之后再喝。他是体育生,我们自习的时候他要去跑步,有时候课都不用上,尤其临近运动会的时候更是一连好几天都见不上一面,仔细想想我还挺羡慕他的,有自己喜欢的事情做,特别是不用上晚自习。直到有一天他跟我说他不想跑步了,想学习。
“我靠,你咋想的啊,说不跑就不跑了?”我百思不得其解,他这次倒是挺爽快,直接告诉我答案。
“我喜欢上了隔壁班的一个女生,我想追她。”
“你说的那个女生不会是……”他所欲追之女生乃校花也,乃吾辈之所不敢高攀者也。
“没错就是她,你得帮我,我功课落下很多了,你要帮我补习。”
我一口答应下来,奇怪的是这次我居然真的很想帮他,如果他真的追到了,里面还有我的一份功劳呢。北山又一次用实际行动证明了我的想法,他的成绩扶摇直上,校领导也同意他不去跑步。他每天一到放学就躲在别人班门口,待到校花出门他就一路跟在人家后面,不知道还以为他是变态狂呢,殊不知这背后还有这样一段故事。有天北山训练完回家取第二天比赛用的跑鞋,刚好撞见校花被一个社会小混混堵在路上,说时迟那时快,北山几个箭步飞将过去,一脚将其踹倒在地,然后拉着校花一通跑。自那以后,他就成了校花的贴身高手。每天这样互送了人家两年多,直到高考前的某个晚上,校花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我身旁,对着北山骄傲的说:“我不再需要你保护了,祝你考上理想的大学。”
北山停下手中的笔,“谢谢~”他始终没能抬起头,盯着本子上的一行字一动不动,我用力看过去,那行字是:谢谢,我不后悔。
北山填志愿的时候特地跑来问我报哪所学校,我心想这段孽缘也该了结了吧,我胡说了几所学校最后实在想不起来那么多就把我最后一个志愿告诉了他。不幸的是,我们被同一所大学录取了。我问他,“你大学有什么愿景吗?”
他说:“我想成为渣男。”
北山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说的话,他在大学期间谈过的女朋友光是我见过的用两个手的手指头都数不过来。他成了我们学校的传奇人物,有人说他一个月换一个,也有人说他一周换一个。他对我还像从前一样,每次看见我都跟我到招呼,可我每次远远看见他都想着法子避开他。直到有一天,我在宿舍楼下撞见他,本想转身离开却被他叫住了,“有空吗,一起吃个饭吧,可能以后都见不到了。”
我一听就慌了,以为是出什么事了。他告诉我,他累了,我笑笑不说话,他打算退学,我想了想没说话。他走的那天把他跟那些女生交往的定情信物留给我,说:“说不定以后你用的着。”他走了以后我将那一箱子东西丢到了垃圾堆旁边,第二天一看,别的垃圾还在,唯独那个箱子不见了。
北山退学以后,在这座城市开了一家小饭馆,他问我要给店取什么名字。我说:“北山与狗不得入内”。
“说正经的呢,你比我有文化,快帮我想想。”
“北山……小筑……”
开业那天我正好期末考没赶上,他跟我说得亏我没来,不然排队可能都排到老家去了。
我六点刚过就到了北山小筑,给他打电话,他说还在路上,我寻思他自己的店他不在店里待着能去哪。店里的墙上新添了一幅字,没有落款不知道是谁写的,写着:叫北的山。
“说,啥事?”
“你上次不是发了个朋友圈吗,你们部门合影还记得吧?”
“记得,怎么了?”我知道他在打我那个女同事的注意。
“站在中间那个穿百褶裙紫色衬衫的妹子,你有他微信吗?”
我拿出手机二话没说把她的微信推给他。
“果然没白疼你。”
我做呕吐状。一周后他再次叫我去吃饭,这次是三个人。我当着女同事的面问他,“这次不会也是玩玩吧?”
“不是的。”他斩钉截铁的说。
他们相处了一年多,双方还见了家长,下一步就是领证了。可有天晚上北山莫名奇妙的给我发了一段话:我要去找彩虹了。我以为他是说他要从此步入婚姻殿堂了呢。谁曾想第二天我接到女同事打来的电话,她哭的声音都变哑了,他们本来约的今天一早去民政局领证,结果早上醒来人不见了,手机身份证护照也不见了,推测他是提前出发了,结果女同事等到民政局关门也见不着人,电话打不通,微信也不回,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我们一起去店里找他,连个人影都没有,突然,我想起来墙上那幅字也不见了。
两年后,北山又回到了人间,还带着一个女人跟一个小孩,女人的名字我很熟悉,叫宫霓。跟他们一起回来的还有那幅字,旁边多了列落款:感谢陪伴,宫霓赠与北山。甲午马年,七月初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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