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扣吃完晚饭之后在街上晃悠了好久，挑了最不起眼的一家酒吧推门进去。实在不想回公寓，也不想去那些有名的酒吧，不想去任何妻子能找到自己的地方。走到吧台最角落的那个位置坐下，要了杯酒。一边喝一边尽可能的屏蔽那些嘈杂的声音，埋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晓宇的吉他包横靠在沙发内侧，他整个人则躺在双人沙发上，两只脚挂在外面，头正好枕着另一边的把手，半睡半醒地揉了揉眼。“操，几点了？”这个酒吧的后台就是个水泥都没抹平的小房间，准备上场的乐队不在前面就在这儿。烤土豆的味道香得晓宇的胃都抽在一起，他看着不知道哪个小乐队的乐手递过来的盘子吞了吞口水还是没要，“谢谢啊，我一会儿就上台，吃饱了蹦不动。”他挤了个笑狠狠搓了两把脸，背着吉他站起来就往前边走。怎么会蹦不动，要不是缺钱，哪个周转得过去的乐手能往这店子钻？迷药都是小的了，虽然不搞强迫那套，但是乱七八糟的玩意整个市区也就在这儿玩得开，不知道靠着什么后台没人管，大麻那股呛人的味儿能顺着风蹿出去十米远，恨不得所有能下肚的都往烟末子里泡一泡。
台上还有人在唱着歌，晓宇瞧见经理招手就走过去跟他确认等下唱的歌单，都是预定好的，越躁越好。“我就一个人，跳水跳下去谁在台上唱啊，那是团队的活儿。行，我组了团队整队带来，到时候别不让进啊。我上了啊，就按顺序来吧，从highway to hell开始。”
麦扣正喝着酒，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转过头去找人发现是个短发女孩，看起来二十岁不到，但脸上的妆浓得可怕，眼线上飞，口红比妻子那天在King‘s Club涂得还要艳得多。麦扣不懂是不是现在都流行只穿一个内衣就出来。老实人的眼神不知道往哪里放，下半身更是不适合他看了，女孩的裤子几乎比内裤还要短，穿了件他从未见过的长袜，像渔网一样。麦扣最后只能收回眼神看向自己的酒杯，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聊着，避免回答她提出的一些过于私人的话题。
晓宇后边乐手不知道打了多少遍这道鼓点，他把外套一脱往台上一站。这是个三角形的台子，就占了两堵墙中间的一个夹角，一束灯光照下来，压根看不清台下人的模样。他拨弦，甩动胳膊，嗓音从喉咙后腔最顶上压出来像擦着石子路的塑胶轮胎，直往屋顶上去。唱一脚油门开到黑的公路旅行，撒旦跟上帝殊途同归，都开到尽头巨大的派对场上。
“I'm on the highway to hell!”灯光蓦地一变，顶上三架射灯都打开了，齐刷刷往台下扫。晓宇连手势都不用比，后面的鼓声就层层叠叠地海浪似的盖上来。台上的音乐声越来越大，之前还能尽量过滤掉那些声音的麦扣努力听清着身边女孩的问题，等熟悉的歌声灌入耳朵的时候他就几乎完全听不到身边人的声音了，终于舍得把眼神从酒杯上挪开去看那个正在唱歌的男孩。晓宇，早上刚听过的歌声麦扣当然记忆犹新。晓宇又唱了一句副歌就对着下边勾手掌，眼神全场一扫居然在角落里瞧见那副几个小时前才见过的西装三件套，咧着嘴骂了一句他妈的，手上一扫吉他把一个和弦冲到天花板，把着话筒冲那边喊，“你，就你，穿着西装那位，别害羞啊！”
麦扣一愣：别害羞什么？肩头一沉，才发现刚才的女孩已经搭上了自己的肩膀，正在耳边说话，热气吹向耳朵把自己激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几乎是生理反射性地站起身来躲开，把女孩吓了一跳。好教授为自己的不礼貌欠了欠身体表示抱歉，女孩也没准备难为他，只是吩咐吧台的男孩做了杯酒。麦扣本想拒绝但女孩几乎是要抱住他了，说不喝就是不给面子，只好接过酒杯。看麦扣接下酒杯之后姑娘才离开，一步三回头地走向一个卡座，不知道跟旁边的人说了些什么，三两个都扭头看了麦扣一眼，麦扣面无表情地对着他们点了点头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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