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当一声，安上才一天墓碑就被砸裂了，山谷里昨天还回荡着唢呐声、鞭炮声和哭喊声。今天就被锄头砸墓碑的咣当声给覆盖了。咣当，咣当，咣当……
墓碑被砸得粉碎，里面的棺材露了出来，几个人过去把之前准备好的绳子绕着棺材打了个结。由于棺材两头大中间小，这头稍微一用力抽绳子，绳子就把棺材的一头紧紧卡住，几十个人抓住绳子的另一头，随着带头的一声令下，很轻松的就把棺材给拖拽出来。
“给我把死尸弄出来，”带头指着棺材大声的说着，随后又指了个人说，“妈的，担架忘记了，你快给我到车上拿去，快！”
那个人应了一声就飞快的往山下跑去。
“还楞着干什么，快把棺材给我劈开，你们想这里陪死人过夜吗？”说着就去拿旁边家伙刚才从赵家人手上抢来的斧头往棺材上劈去，山谷里又回荡起了斧头劈棺材板声音：咵啋、咵啋、咵啋……
没劈几下就停了下来，示意让其他人接过斧头继续劈着，咵啋、咵啋、咵啋……人多就是好，几十个人轮流劈着棺材板，很快就闻到了尸臭味。
这些警察好像专业的掘墓人一样，对这股味道已经没有感觉了，继续咵啋咵啋地劈着。盖在上面的棺材板很快就被他们劈开了，刚开始从棺材里面露出的是黑老大奶奶三寸金莲的小脚，慢慢的整个身子也露出来了，本来穿的一身漂亮的寿服盖着崭新的被子的赵家奶奶，现在脚上、身子上、脸上都被盖着一层被劈下的棺材木屑，使人看不清她的面貌，但是看到她的人说，她的嘴张地出奇的大。
后来黑老大和黑火土讲到这里时说：“我把奶奶抬进棺材的时候她明明嘴巴是闭着的，被他们开棺时却是张大着嘴巴，呵呵！这是她躺在棺材里骂人家哩！是骂他们不让人生，又不让人死，人在做天在看哩！”
几个人把尸体装进了尸袋，放到担架上。用绳子把尸体绕着担架绑得紧紧的，再叫四五个人往山下抬去。
赵家人的男人们都被铐走了，赵家的女人们只有跪求和哭的份。可是他们好不容易劈棺得来的死尸又怎么会轻易放下，四五个人一班轮流着抬，飞快的往村外跑。闻着老人尸臭的赵家女人们哭喊着在后面追。
带着孩子的女人怎么追得上健步如飞的警察们，警察们很快就把她们甩在后头。跑到村口停车的地方，把尸体往其中一辆面包车上一扔，车就直接往县里唯一的火葬场开去，等赵家女人追到这里时，已经人影都找不到了。
几十个赵家人在派出所被关了四天，第五天的早上就有一个人过来对他们说，人已经火化了，如果你们答应不再闹的话就赶紧去火葬场把骨灰领了，再到公墓上选个墓地葬了。不然的话你们就要被判个半年一年的。
赵家人合计合计，最后也就都答应了要求，签字按手印后就离开了派出所，往火葬场跑去。到了火葬场又付了火葬和骨灰盒的钱后才拿到了装赵家奶奶的骨灰盒。
黑老大抱着骨灰盒，两手发着抖，眼泪一颗一颗地往骨灰盒上掉，对着骨灰盒说：“奶奶哎，我们都帮你葬了，他们还要把你挖出来烧成了灰，我们没本事，可不要怪罪我们啊，就委屈你在里面待着了。”
公墓就在火葬场旁边，一行人抱着骨灰盒放着鞭炮就去选墓地，交了墓地钱又从新刻了墓碑，当天就把骨灰盒安放在又小又窄的公墓里。
公墓里没有道士念经，没有锣鼓喧天，有的是噼啪乱响的鞭炮声和赵家男人们的骂娘声。
经过这次后，县城里就好像再也没听说哪里再敢有土葬的了。原先花了大半辈子钱攒钱为自己备棺材的人，死后也都用不上了，等人死后，家人就拿生前准备的棺木和平时穿的衣物全部一把火烧掉。原先村里家家家户户都有的棺木现在也都销声匿迹了。
现在很多年轻人也只能在电视电影里看到以前土葬的情形了吧。
随着时间流逝，再大的灾难人们也都会淡忘。当上一代再讲给下一代听时，除了挑动孩子们好奇的神经也没什么用处。因为灾难发生在自己身上时，人们弱小得就像大象脚下的蚂蚁，根本阻止不了什么，况且当再大的灾难没有发生在自己的身上时，这里的人们就会当故事来看，还津津乐道互相传颂着这些“故事”，灾难就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互相调侃的谈资。没有人会问为什么，也没有人能说出为了什么……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