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辱母杀人案中,杀人者于欢之所以情绪崩溃,母亲被侮辱是一个前因,而警察来了又要走的时候,于欢才更达到了绝望的顶点,崩溃而暴走杀人。然而反讽的是,恰恰因为警察在场,“不存在防卫的紧迫性”,于欢被判决故意伤害罪,法理上似乎是过得去的,这种“正确”到底是有多么“冷血”。
电影《盲山》里面,被拐卖的女大学生白雪梅杀“夫”,不是在发现被骗、被强奸、逃跑被抓回等令人绝望的时间节点动手,而恰恰是在警察来救她的那一天。警察没来,她还有个盼头,他们来了,却坐实了她的绝望。
杀人者,绝望也。
热议的那天我正好看了部电影,《东北往事之破马张飞》。吴良欺骗背叛了老人院一起长大的伙伴们,想欺占老人院地皮与港商合作开发。拆迁机器的轰鸣,黑社会的威胁,捏住小尾巴的瓦解分化,强拆,停电,打人。老人们除了“心脏病发”无计可施(老杨头说我身上三十几种病,肺癌是最轻的),贾乃亮、马丽等保卫老人院的兄弟姐妹们成了“钉子户”,上演一幕幕“从我身上过”,看似戏剧化,却写实得令人心寒。
练咏春的老丫头出场,踢飞黑衣人,那正是屁民们对身怀绝技、对侠客、对武力的渴望与想象。善良的人们没有“王法”可依时,唯有拼上自己的肉体、性命,谁没幻想过自己有老丫头那样踢飞黑衣人的身手?但功夫再好抵不过机器火器,老丫头被撞伤,老人们被骗走,赶来支援的街坊们被打伤,偷地契、搅黄签约等一切手段都不起作用后,伙伴们跑去香港拼命、复仇、买枪杀人。剪短头发的贾乃亮变身小马哥,在卷入黑社会内斗、转作污点证人等香港法制奇妙的影响下,顺利拿回了地契,恢复了老人院的生活。
整个故事没有一个内地警察,没有“报警”这种情节,兄弟们在香港才见到了传说中的阿sir,虽然也只是打酱油的、收拾战场的,真正起作用的是哥几个拼命的蛮勇,但也暗指了香港法制的人性化。
搞怪夸张的外表下,包藏着魔幻现实主义的写实,豆瓣评价极低,年轻人们大概只看到对东北人的调笑,看到情节的跳跃、匪夷所思,却不知看似荒谬的逻辑其实强劲到可悲:现实的时间线大抵只能走向强拆、放弃,从老丫头出场之后都是屁民们千百年惯性的幻想:没有王法了?老子跟你拼命!没人给我一个说法,我就给你一个说法。
无可选择时,只剩下暴力。法制有其内在的生命力,与社会文化的伦理紧密相关,违反伦理的法条无法执行。谁让暴力成为唯一选项,谁就赋予了暴力以正当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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