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自有真情在

第二部义顺县救孤03

第六章

黑风山的马队子夜时分进驻了栖龙镇，当四十多人到达镇子外围的时候，带头那个身材魁梧的人右拳高高举起，全部停止了行动。在带头那人的手势指挥下，有两个人下马，悄悄地潜入了镇子，其他人在镇子外围等待消息。

镇子外面是一片收割过不久的稻田，田里都留着齐齐的稻桩，稻桩与泥土混合散发出一股独特的清新气息，让这一群人闻着感觉很舒服。他们眺望着朦胧月光下的镇子，一片宁静。听一听，偶尔听到一两声犬吠，之后又很快归于平静。

不一会，那两个前去侦察的人回来了，向带头那人汇报了情况，只听到那位带头人一声呼哨，每一个人在马上两腿用力一夹，左手一抖缰绳，四十多人立刻进了镇子，分散在一幢大房子的四周。

悟空虽是刚入伙不久，但他身板结实，又与董家庄有着渊源，这次熊老大也安排他参加了这次行动。临走前，董三再三叮嘱他，出门参加行动，一定要听山大王的，不懂的话，就多看少做，不要轻举妄动。董三还让悟空紧跟在他的后面。

当夜行的队伍回山的时候，月亮已经落山。四十匹骏马身上都多了两条装满粮食的麻袋，这些粮食绝大部分是大米，还有小麦、玉米、面粉。

这次的行动，收获的粮食足够黑风山现有的兄弟吃三年。回洞后，悟空回想起在栖龙镇的战斗，还觉得害怕。

马队带头的人正是熊老大，他带领队伍冲进了朱贵的家，见人就杀，片刻之间，八条鲜活的生命倒在了血泊之中。

悟空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他跟着一个人也冲进了屋子，这位在房间里杀了一个中年女人后，又兴奋地冲进了别的屋子里。悟空却看到了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躲在窗帘后面浑身发抖。通过半个多月的蹲守盯梢，悟空知道，这个女人正是朱贵最宠爱的二姨太，那个孩子是朱贵膝下唯一的男儿。他走上前去，伸手触碰了一下这个孩子的胳膊，孩子条件反射似地用力挣扎。悟空凑近孩子的耳边说：“别怕，我来救你。”

这时候，一个身影挡在悟空的前面，说：“快把孩子送到西边的猪圈去，一会儿这边要放火。”悟空听出了声音，是董三。

平时悟空跟着董三，常听董三说，上山当土匪那是生活所迫。只要能吃饱肚子，他是不想干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的。今晚见熊老大一进镇子就露出了杀气，知道今晚自己可能要手上沾血了。

朱贵与三姨太那屋最早发出了惨叫声，接着是大太太和女儿的卧室，然后二姨太的卧室，最后是佣人的卧室。

悟空趁乱抱着男孩从后门跑出去，迅速地把孩子放到西边的猪圈里去，因为西边猪圈里的猪刚刚杀了，是一个空猪圈。把孩子放好后，他跟孩子说，天亮之前千万别出来。

从朱贵家里抢了一些衣物、首饰、银元之后，山匪们大摇大摆地来到了米行，这里有刚刚从外地粮商收购来五千斤大米。这些都是董三和孙大牛盯梢报告得来的信息。每一个人把早就准备好的空麻袋拿出来，所有人装满麻袋后就回去了。

当马队离开镇子的时候，朱贵的府上被点燃了大火，顿时火光冲天，一些睡得浅的老人很快就被吵醒了。接着镇子上的人纷纷起来，聚拢在朱贵家房子的外面，因为火势太大了，无法扑救，发出阵阵唏嘘声。

回程的路走得很慢，不仅是人累了，马也累了。来的时候，马的负荷只是一个人的重量，回来的时候每一匹马身上平添了二百斤粮食。

一路上，悟空想，就算朱贵为富不仁，是靠盘剥穷人发家的，可是他的孩子是无辜的啊！他的妻子是无辜的啊！他家的佣人是无辜的啊！抢点粮食、钱财不就行了吗？为什么要杀人呢？这场抢劫对熊老大来说，是一场巨大的胜利，可对他悟空来说，这却是一场人间惨剧。他过去跟随玄奘师父西天取经，师父连一个蚂蚁都不愿意踩死。他就是因为杀死了尸魔幻化成的人形，才被师父驱逐出取经队伍的。在黑风山生活，他觉得这些朝夕相处的山匪，每一个人，每一家，都有一段悲惨的经历。可是，现在他们又在制造更大的人间惨剧。

回到溶洞，天已经快亮了。参加夜间行动的人，都回洞休息。其他人员，照常在山里巡逻，在外面盯梢。

悟空与董三睡在一个洞里，熄灭了油灯后，悟空在董三的耳边小声地说：“三哥，那孩子不知能不能逃过一劫？”董三说：“但愿天亮之后，官府和乡邻会发现这个孩子，能不能躲过这一劫，就看他的造化了。闭上眼睛，赶紧睡一会儿，别想那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