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天已半明。晨光熹微,渐渐能目视所及,云层很厚,不知阳光何时普照大地,但我设想,还是晚一些好。
自入夏以来,烈日炎炎,像是蒸笼里的羔羊,浑身大汗从不曾断。偶得片刻的凉风拂过,亦有暖风渗入肌肤,竟不能觉察细微之凉意。阳光晚一点来,让早晨多一些冷却的时间,这样我也不用这么早的醒来。虽有生物钟严格的时间要求,却也不免受制于房间里渐渐升高的温度,浑身的温度依次的上升,左转右移使得床榻如同东北的火炕,不得片地的清凉。
我是不习惯于长夜将空调一开至低,裹了一床被子,缩在里面瑟瑟发抖度过夏季的。若是温度过低,将温度调高就好,何须用锦被加身而入眠,人体自有调节温度之功能,何弃之?也许是思维僵固,年龄渐大,及年幼时所受饥馑缘故,性格颇为吝啬,虽无四大吝啬鬼的极致提现,但节俭于身,略加明显。
有人所言,我之思想脱离现实,似傅里叶的乌托邦般,空中楼阁,不见生存之土壤。我亦曾常遭受奚落,好友亦常多谆谆教导,与我以雅俗之辩,此辩常入我心间,此言常使我夜不能寐,辗转反侧,我亦常常反省诸身,有时亦会迷茫、惆怅、乃至自我否定。心中的涟漪不断荡漾,思绪亦跌宕不停,自我之思想、行为、言谈,可有逾矩?可有损害他人?可有妨碍他人?虽不曾像曾子三省吾身,但于自我而言,反省己身之思从不曾绝。但毕竟千年才出一圣人,而于平凡之论,天地之辩了,余辈皆俗人,不落座于雅席。入得俗世、行得俗事、守得俗法、觅得俗人、缘得俗旧、言得俗话、周络俗结,及之所终,亦得俗终。
俗字一表,于许多人来说,哂笑有之、不屑有之,然于其身也,又何尝不是深陷于俗故?不是因偶学几篇赋文、背得几篇经卷,言谈中多得几分书面用词,就脱离了低级生活趣味,融入到了高雅的范畴。人常有附庸风雅之心,故于下里巴人多有讥讽,自诩为阳春白雪,时不我逢,然自高自大者,偏爱高翔于天际,不肯身落凡尘,不知人间冷暖,不体味三餐四季,将自我喻为非澧泉不饮,非梧桐不栖的凤凰,若是如此便罢,偏有人学司马衷何不食肉糜!岂不是惹人嬉笑,徒增笑耳?
我辈皆俗人,守得俗世法,觅得俗世缘,求得俗世安。我本俗人,何须用雅字来拔高自身,又须用俗来贬低自我呢?俗是普遍的,雅是小众的。各有各的土壤,各有各的受众,俗人可以追求雅,雅人也不必排斥俗,都是大道,何故去之?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而遁去其一。条条道道皆通大道,何故轻之?
我是俗人,此身皆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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