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南亭北望年年恨,不觉明月又一轮。
寄语江波渡红叶,此心安处在枫林。
八月十五,天空下着小雨,淅淅沥沥,在那汉水南岸有一处石亭,亭中有一位妙龄女子正在伫立北望,只见那女子一袭红衣,长发及腰,五官精致,面若桃红,尤其是双幽深的眼睛,一如秋水般。
“尘翎,又是一个中秋到了。你这一别便是五年,五年!尘翎,你在哪里?”
红衣女子看着那茫茫江水不由得泪眼婆娑。
“小姐,小姐!老爷唤你回家。”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一阵急切地呼喊声。渐渐地,只见一名蓝衣女子打着雨伞向那石亭处走来。
“尘翎,这是最后一片枫叶,你若还不出现,我们今生便再也不会相见了。”
红衣女子说着便从衣袖中拿出一片早已风干了的枫叶,然后双手合并十分虔诚地祈祷了一番。微风吹拂着她的秀发,眼角的泪水顺着脸庞滴落。片刻后,她张开了双眼,然后将那片红叶扔向了江面。看着它随风飘去,她的心不由得更加伤感了。
那枫叶是尘翎当年离别时送予她的,一共只有五片,而她此刻所扔出的便是最后一片。
“夕瑶,我已经给它们注入了灵力,当你想念我时,就把你的思念也注入其中,然后再将它扔到江上,它便会将你的心意传达给我的。记好了,每一次只能扔一片,不然我可接收不到哦。记住了吗?”
那年秋天,故作调皮的尘翎边说边将那几片枫叶放到了她手中。之后,他便忍着泪渡江而去,留下她独自在那亭中默默流泪。
昔日的场景时常在她脑海中浮现,每到夜深人静时,她便格外地思念他。因此,每年的中秋,她都会来到这处石亭中放枫叶祈祷,祈祷他能够早日出现。
每一次,她都会独自在那里呆上两三个时辰,望着江水回忆过往。今日便是最后一次了,她既是抱着最后一丝幻想而来,同时,也是来做最后一次道别的。她多么希望尘翎所说的是真的,那样的话,他们或许还能相见。可她一次次祷告祈愿,却一次次伤感失望,她的心也越来越脆弱不堪了。
尽管如此,命运似乎不给她丝毫怜悯,这一次她才呆了一个时辰不到,父亲便派人来寻了。
“小姐,我刚一回府,司马公子便来了。所以,老爷便让我来唤你回去。”
蓝衣丫鬟打着伞走进了亭中,如实说道。
“好,我这便回去。”
红衣女子轻轻擦拭了眼睛,再看了一眼那片随波而去的枫叶,然后便转身与丫鬟一起走进了雨中。
(壹)敬茶
汉水南岸有一个小镇,镇上种了许多枫树,所以,这个小镇便称作了枫林镇。在这个小镇里住着两大世家,分别是上官家与司马家。
上官家是世代经商,秉持着“诚信为本、诚实做人、诚心待人”之经营理念,他们家的生意是越做越大;而司马家则是世代为官,仕途通达。原本这两家是没有过多的交集的,可自从到了司马谦与上官泰这一代,这两家的关系便开始紧密了起来。
司马谦乃吏部尚书,官居二品;而这上官泰则是泰安绸庄之大掌柜。
永乐四年(公元1405年)八月初八,司马谦打算回家省亲,这消息顿时便轰动了整个枫林镇,尤其是那康宁县刘知县更是欢喜异常。因为这个枫林镇是在他的管辖范围内,他正好可以趁机大献殷勤。于是,他便赶紧通知了辖区内富豪乡绅们做好迎接准备,美其名曰“敬茶”。尽管如此,这“敬茶”之资格也不是一般人能轮上的。而作为枫林镇首富,上官家定然是“榜上有名”了。
这天未时末,上官泰一脸醉意的回到了家中。
“坤叔,去给我弄壶茶水来醒醒酒!”
上官泰边进家门边对着身后的管家吩咐道。
“好的,大掌柜的!”
管家说着便赶紧去厨房吩咐了。
片刻后,茶水便被端上来了,上官泰独自坐在客厅中喝起了茶水,他一边喝一边发笑。
就在这时,上官泰的夫人李氏走了进来。
“老爷,这是遇到啥好事了?竟这般高兴!”
看到上官泰那副神情后,李氏径直走上前来笑脸说道。
“哈哈!那是自然!我上官家世代经营绸缎生意,到我这里已经是第五代了。三年前,若非我精明,咱们家的绸庄生意怕是难保。”
上官泰笑着说罢便抿了一口清茶。
“是,是,是!还是老爷精明!这老黄历的事还是能不提就不提了。老爷,那刘知县今日可有何交代?”
李氏先是提醒了一句,接着便又问询道。
“交代?他刘知县能对我交代啥?若非有我,他能有今天?他找我去无非又是要‘捐钱’!”
上官泰随即放下茶杯回应道。
“嘘!好了,好了,老爷可不能这般声张!此事若被外人知晓,那就不好了。”
“对,对!夫人提醒的极是!这次刘知县只说了吏部尚书上官大人即将回来过中秋,其他的只字未提。当然了,也不用他说,去的人都知道这‘规矩’。作为康宁县首屈一指的人物,我也只好带头表态,那刘知县也自然是对我青眼有加,从开席到散场他都一直在敬我酒,那场景就好像我是那知府大人似的,非常受用。哈哈!”
上官泰说着便有些飘飘然了。
“老爷,你还是沉稳点好!他刘知县也算是个知恩之人,再怎么说,他也是一方之父母官,老爷可千万别得意忘形!老爷此次带头打算敬献多少?”
李氏赶紧上前去扶上官泰坐下,然后再给他斟好茶水,并递到他手上。
“白银八百两!”
上官泰喝了一大口茶水后伸出一只手直接说道。
“这……老爷不会是喝糊涂了吧!一下子给这么多出去,那可是我们绸庄一年的总收益!”
李氏顿时吃惊不小。
“真是妇人之见!一年的收益算什么?我想的是攀个高枝,再进一步扩大我们的家族产业。眼下江南一带的生意比较好做,我想向那里拓展。这小小的康宁县并非我的志向!我要把咱们的绸庄开遍南北,让每一家每一户都会用上我们的绸缎面料。到时候,我们泰安绸庄便是天下第一绸庄!”
上官泰说到兴奋处便再次站了起来。
“老爷!你先打住,这‘攀高枝’是何意?”
李氏满是好奇地看着上官泰。
“哈哈!此事暂且保密,过几日你便会知晓了。好啦,我也有些乏了,且先去睡会儿,待晚膳的时候,夫人记得喊我!”
上官泰说着便打着哈欠离去了,留下李氏一脸不解地站在那里。
(贰)偶遇
八月十五,中秋节。
这天,秋高气爽,整个枫林镇变得格外热闹了起来,尤其是那司马府上更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就在各路达官贵人纷纷涌向司马府时,有一位白衣公子趁机溜出了府。只见那位公子长得是玉树临风,面如冠玉,鬓若刀裁,眉浓如墨,目含秋波,嘴角微扬。
“上官兄,看到刚才那位公子了吧,他便是司马府公子司马昱。”
刘知县带着上官泰刚进司马府便遇到了司马昱出府,看着司马昱渐渐离去的背影,刘大人笑着对上官泰介绍道。
“哦!刚才那位公子便是司马昱!其年幼时在下曾有幸见过一面,不觉间他竟长得如此俊秀了,真是貌胜潘安!”
上官泰随即应和道,心中不由得暗自欢喜。
“上官兄所言极是!令爱……”
刘知县说着便意味深长地看向了上官泰。
“承蒙刘大人抬爱,一切还有劳刘大人在司马大人面前多多美言!”
上官泰顿时心领神会。
“二位,里面请!”
这时,府中管家走了过来,然后一脸欢喜地将刘知县与上官泰引到了客厅处。
正当司马府中高朋满座热闹非常之时,司马昱却是潇洒欢快的在镇中游玩着。虽说司马昱多年未曾回枫林镇,但对于镇中好玩有趣之所,他倒是记忆犹新。
这枫林镇虽说不大,但吃喝玩乐是样样俱全,既有美食北街吃喝游玩,又有醉香楼等寻欢作乐之所,更还有西街观音庙等求签祈愿之去处。
司马昱径直去了枫林北街,寻找那家刘记馄饨店,那是他小时候最常去的一家,他们家的馄饨皮薄肉嫩味道鲜美,且还物美价廉,每碗只需三文钱。
当司马昱循着记忆来到北街第三家店面前时,只见那“刘记馄饨店”的招牌显现于他眼前。
司马昱一脸欢喜的步入店内,然后用鼻子嗅了嗅。
“啊!真香!还是那个味儿。”
司马昱不由得自言自语道。
“客官,里面请!是吃馄饨还是吃面条?我们家……”
一名年轻小伙子走过来对着司马昱笑脸相迎道。不等他把话说完,司马昱便直接打断了。
“馄饨,大份的,多洒点葱花!”
司马昱说罢径直走向了他儿时常坐的那处座位,那座位正对着门口,可以看到进出的食客和店外来往的人流。
司马昱坐下片刻,那名年轻小伙子便端来了一大碗馄饨,并放到了桌子上。
“客官慢吃!”
小伙子放下馄饨,满脸微笑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谢谢!真香!”
司马昱微微一笑回应道,接着便再次用鼻子闻了闻。
随后,司马昱便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不错,不错,好久没吃到这个味儿了!”
就在司马昱吃到一半时,他不经意地瞄了一眼店外的人流。真是不瞄则已,一瞄便把他给惊住了。只见一名红衣女子在丫鬟的陪伴下从刘记门前路过,就在他细瞧之时,那名红衣女子刚好转头朝店内看了一眼,就在这一瞬间,司马昱便被她的美貌惊呆了。
“好一位绝色佳人!小二,结账!”
司马昱随即放下了一两银子,然后快步追了出去。
“敢问小姐贵姓?”
司马昱三步并作两步快速追上了那红衣女子,然后一脸笑意地问道。
“公子有何贵干?我们小姐还有要事!”
那名丫鬟随即挡在中间一脸不乐地说道。
“哦,无事,无事,在下只是刚好路过,见小姐如此艳丽脱俗,故而斗胆前来讨个姓名。若日后有缘再见,在下也好称呼。”
司马昱依然笑着拱手说道。
“这位公子,我们初次见面,小女也不便说名道姓,以免让人说闲话,还请公子见谅。小芸,我们走吧,母亲还在家等着。告辞!”
红衣女子就看了一眼司马昱,然后便带着丫鬟离去了。
“有趣,实在是有趣!”
司马昱站在原处看着红衣女子快速离去的身影不由得自言自语了起来。
(叁)再会
自从西街偶遇佳人后,司马昱回到府中便有些神情怪异了,连日来,无论是家中聚餐还是独处,他都有些走神,有时甚至会莫名发笑。这便引起了其母亲吴夫人之格外留心。
八月二十日那天,在吃过午饭后,上官昱又准备溜出府去,不料却被吴夫人给喊住了。
“昱儿,你这是准备去何处?”
吴夫人跟在司马昱身后直接问询道。
“娘,孩儿刚吃饱,想出去转转。”
司马昱站在原处回话道。
“出去转转?你这些日可是天天出府!今日府中将有贵客来,你就别再出门了,留在家中陪你爹待客吧!”
吴夫人说着便准备上前去拉住司马昱,可司马昱见状赶紧转身便逃。
“还是娘陪爹吧,孩儿约了朋友!”
司马昱边逃边回应道。
“哎,你这孩子,越大越不懂事!快回来,回来!”
吴夫人看着儿子逃离的身影赶紧连声喊道。然而,那司马昱不仅是装作没听见,而且更还加快了步子逃出府去。
“管家,快派两个人跟着少爷,看看他都去了哪儿?这孩子真是越大越野了。”
吴夫人赶紧对着身旁的管家吩咐道。
“遵命,夫人!”
那管家随即应声而退。
接着,便有两个年轻的下人快速出府而去。
司马昱逃出府后径直往西街而去,他去西街并非是去求签或游玩,而是为了再会那位绝色佳人。经过那一日初遇后,他便连续数日都去那条美食街闲逛,目的便是想再次遇见她。然而,他连续几日都未能遇到,心中不由得有些失望了。
就在昨日,他本打算就此放弃,却不料竟被他遇到了那日的丫鬟。经过好一阵软磨硬泡,他这才从那丫鬟口中得知了那位红衣小姐今日下午会去那西街观音庙敬香。因此,他这才会吃完中饭便逃出了府去。
那西街观音庙是整个康宁县中最有名的寺庙,它就坐落在枫林镇西边的栖霞山上。它之所以会被称作西街观音庙,皆因其名气之故。因为名气太大,它不仅引来了许多达官贵人,更还引来了许多善男信女及游人。如此,栖霞山山下那条小街便成了一大热闹街市。渐渐地,人们便将那观音庙与枫林西街联系到了一起,这便有了西街观音庙之名。
司马昱来到西街,先是闲逛了一会儿,然后便独自上了栖霞山山腰处,那里有座凉亭,亭子里有三名僧人正在给上山下山的行人们奉茶水。只见那三名僧人中有位年长的坐在那长椅上,在他的左手旁整齐的摆放着几只干净的空碗,而他面前则摆放着一口大缸,那缸上盖着盖子。另外两名年轻僧人许是弟子辈的,他们分立两旁。只要来人了,那名老僧人便会打开盖子,然后一手拿碗一手舀茶水,瞬间便是一碗凉茶,接着,他便将那碗茶水递给身旁的弟子,让他们再给来人奉上。那司马昱见此也便上前去接了一碗。
“真是不错,果然是菩萨心肠!难怪这观音庙之名气会这般大!”
司马昱边喝边心中称赞道。
喝完那碗凉茶,司马昱便恭敬而友善地将那个茶碗递了回去,然后便坐在了一旁的长椅上看着山下的人流。
半个时辰后,司马昱坐那里也实在有些乏味了,正想起身上山时,却不料一袭红衣出现在了山下的人海中。
“是她!她终于来了!”
司马昱心中顿时惊喜道。
接着,司马昱便继续在那凉亭中坐下了,一直等那红衣小姐前来。
亭中僧人一见到又有人来了,他们便赶紧准备好了两碗茶水,司马昱见此随即上前去帮忙,只见他捧着茶水却只等红衣小姐走近。
“小姐,请喝茶!”
司马昱见红衣小姐走来,他便径直上前去献茶了。
“谢谢!”
红衣小姐随即接过了那碗茶水,然后掩面喝了起来。一旁的丫鬟盯着司马昱看了一眼,司马昱见此也赶紧去给她端来了一碗茶水。那丫鬟笑着接过了那碗茶水,然后大口喝了起来。红衣小姐刚喝完,她身旁的丫鬟也很快喝完了。接着,两人分别将茶碗递给了司马昱。司马昱也是一脸欢喜地接过了茶碗,然后傻盯着红衣小姐。那红衣小姐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而她身旁的丫鬟顿觉好笑,但她又不好笑出声来,只能是静立一旁偷着笑。
“多谢公子奉茶!”
红衣小姐立即行礼道。
“不客气,小姐可还记得我?”
司马昱随即回应道。
“你是?”
红衣小姐仔细看了看眼前之人,没有任何印象。
“那日北街初见,还不知小姐芳名!”
司马昱依然拿着碗笑着提醒道。
“是你!”
红衣小姐这才记了起来。
“今日有缘再次遇见,还请小姐告知芳名!”
司马昱边说边要拱手行礼,却不料一名年轻僧人走上前来讨要茶碗。司马昱顿时略显尴尬地将手中茶碗还了回去。而这便引来了红衣小姐及其丫鬟噗嗤一笑。
“既然公子如此心诚,我便告知公子吧!小女子复姓上官。好了,公子,小女子就此别过。小芸,我们上山!”
上官小姐最终还是将自己的姓氏告知了司马昱。说罢,她便准备上山了。
“刚好我也要上山敬香,不如让在下跟随上官小姐一同上山吧!”
司马昱随即接过话来,只见他一脸真诚地看着上官小姐。
“既然同路,那便一起吧!公子先请!”
上官小姐见此便不好再说什么,而是示意司马昱在前面走,她主仆二人则在后面跟着。
如此,三人便一前一后的跟着人流上山了。
(肆)会客
就在司马昱跟着上官小姐在观音庙中敬香祈愿之时,司马府中来了一位客人,来客不是别人,正是那上官泰。
只见司马谦及其夫人并排坐于客厅之上,他们一见到满脸喜气的上官泰便都站了起来以示欢迎。
“司马大人、夫人好!在下听闻你们不久便要回京了,今日特来叨扰叨扰。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上官泰提着礼物笑脸说道。
“上官兄,你实在是太客气啦!这朝廷有规定,本官此次回来只是省亲,可不敢坏了规定!还请上官兄见谅,见谅!”
司马谦边说边摆手,表示不能接收那礼物,他身旁的夫人亦是笑脸应和着。
“哈哈!司马大人这一身正气,实在是令人敬佩!在下今日前来只是与司马大人叙叙旧的,别无他意。至于这些东西也都是咱们枫林镇之特产,绝不会坏了朝廷规定。还请司马大人及夫人笑纳!”
上官泰边笑着回话边随手将礼物放到了桌上。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司马谦及其夫人见此也便随他放下了。
“上官兄,请坐。管家,奉茶!”
司马谦边示意上官泰坐下边对门外候着的管家吩咐道。
“好,多谢大人赐坐!大人和夫人先请!”
上官泰边客气边等司马谦及其夫人坐下后才敢坐下。
片刻工夫,管家便端来了茶水,并分别给他们倒好,然后他便站立一旁伺候着。
“上官兄,我听闻你们家生意是越做越大,在我们康宁县中,你们家的绸缎生意可是首屈一指!”
司马谦抿了一口茶水后直接开口道。
“哈哈,多谢大人夸赞,在下这点出息哪能与堂堂的尚书大人比!对了,大人,听闻公子也回来了……”
上官泰说着便有意转过了话题。
“对,对!犬子是一同回来了。奈何他玩心重,连日来多是不着家,今日吃过午饭他又跑出去了。”
司马谦随即接过话来,他身旁的夫人也趁机应和了起来。
“昱儿这孩子就爱贪玩,现已十八了,整天还到处晃悠,他心性是越来越野,我这当娘的都快管不住了。”
司马夫人接着说道。
“哦,公子贪玩实属正常,毕竟还是孩子心性。实不相瞒,在下年轻时亦是如此,直到成家后才收敛了心性!”
上官泰随即笑着回应道。
“对,对,成家了就好了。”
司马夫人说着便给身旁的司马谦递了个眼色,司马谦也立即是心领神会。
“上官兄,听刘知县说,令爱与犬子同年,长得是如花似玉,不知令爱可曾许配过人家?”
司马谦再次抿了一口茶水后直接问询道。
“承蒙大人挂怀,小女心性过于高傲,至今尚未婚配。”
上官泰随即站起来拱手回道。
“哦!大家闺秀有些性子倒是好事!坐,坐,上官兄!”
司马谦接过话来肯定道,并再次示意上官泰坐下。
就在这时,那派出去的两个下人也已经回来了。司马夫人见此便要起身离去,刚刚坐下的上官泰见此又随即站了起来。
“既然府上有事,那在下就不多叨扰了。改日还请司马大人及夫人携公子一同来我家坐坐!在下且先别过了,告辞!”
上官泰随即拱手说道。
“好,好!我们改日一定携犬子到访。上官兄,慢走!管家,替我送送上官兄。”
司马谦随即站起来对一旁的管家吩咐道。
“是,老爷!”
管家应声退下,然后上前引着上官泰往那府门口走去。
接着,那两个下人便被唤至客厅内,他们俩将自己所看到的都如实上禀了。奈何这两个下人都不认识那上官姑娘,所以,在他们说完退下后,司马谦及夫人顿时都吃惊不小。
(伍)问话
时间总在不知不觉间流逝了,很快,一下午便要过去了。司马昱与上官小姐从栖霞山下来后便分开了。
原本司马昱是想继续跟着上官姑娘的,可她非常不乐意他跟着,以至于司马昱也自觉无趣,其心中很是受挫。
“昱儿,你回来了!”
司马夫人见儿子回府后笑脸相迎道。
“嗯!娘,孩儿想静静,晚上就不吃了,不用再喊我了。”
司马昱说完便无精打采地往自己房间快步走去。
“昱儿,你这孩子又是犯什么浑?昱儿……”
司马夫人顿觉奇怪,她试图喊住司马昱问个明白,可他装作没听见。只见他快步走进了房中,然后关上了房门。
“老爷,昱儿今日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他一回来便把自己锁在了房里,你快去看看吧!”
司马夫人随即转身去客厅找司马谦,想让他去看看儿子到底怎么回事,可不料司马谦听说后竟是一脸不悦。
“都多大人了!还能有啥紧要事?整日的游手好闲、无所事事,都是被你这个当娘的给惯坏了。真是慈母多败儿!哼!”
司马谦随即将夫人数落了一番,然后便扬长而去。
“唉!这对父子冤家,叫我如何是好!罢了罢了,我也不管了。”
司马夫人莫名其妙的被数落了一顿后,她心中也不由得倍感委屈。于是,她便坐在客厅中生起气来。
与此同时,上官小姐也回到了家里。此时,其父母正在房中说话,只见上官泰夫妻二人有说有笑的谈论着女儿的事情。
“爹,娘!夕瑶回来了。”
上官小姐不等丫鬟禀报,她竟自己推门而入。
“你这孩子,怎这般没规矩?”
上官泰见女儿突然闯了进来,随即教训道。
“爹!女儿才回来,您就不问问女儿今日都经历了什么,一开口便是数落起女儿!哼!”
上官夕瑶顿时对着父亲撒娇道。
“好,好!我不说你了。你说吧,今日都经历了什么?”
上官泰转而慈爱地看着女儿笑问道,一旁的夫人也随即应和着。
“女儿今日去了趟西街观音庙,专门给爹娘求了平安符,给,爹娘一人一个。”
上官夕瑶说着便从衣袖中拿出两个平安符吊坠来,然后将它们分别送到了父母手中。
“好,好!真是好闺女!还有呢?”
上官泰收下平安符后,继续笑脸问道。
“没有了!爹爹还想要什么?”
上官夕瑶随即调皮地眨着眼睛反问道。
“你爹是说,除了这平安符,你还经历了什么?”
上官夫人随即提醒道。
“哦!没了。”
上官夕瑶稍作迟疑后摇了摇头。
“真的?你就没去见……”
上官泰话到嘴边便立即止住了,因为他实在不愿提及此人来。
“南宫尘翎?”
上官夕瑶随即接过话来,一旁的的母亲也顿时对她使了个眼色。
“对!你不会又是去见他了吧?”
上官泰顿时换了脸色,严肃地看着女儿质问道。
“爹!女儿已经长大了,你为何这般不讲道理?”
上官夕瑶说罢眼泪便涌了出来,只见她满腹委屈地跑了出去。门外的丫鬟见此正要追上去,却被上官泰给喊住了。
“小芸,你进来!说吧,小姐下午都去了哪儿,见了何人?”
上官泰立即将女儿的贴身丫鬟喊进来问询道。一旁的夫人见此,心中不由得担心起女儿来,于是,她便不管不顾的追了出去。上官泰见夫人甚是着急,也便随她去了,而他则依然坐在房中盘问起小芸来。
“回老爷,我……我……”
小芸随即跪下去支吾道,因为她实在不敢乱说。
“说!你们下午到底去了哪里?都见了何人?”
上官泰顿时站起来喝问道。
“回老爷,我陪着小姐去了西街观音庙,路上……路上遇到了司马公子,之后我们便一起去观音庙中敬香求符了。”
小芸跪在地上稍作犹豫后如实回禀道。
“甚?司马公子?你们是如何认识司马公子的?”
上官泰听罢,心中的疑虑顿时消去了大半,但他依然故作惊奇地追问道。
“回老爷,前几日小姐去北街吃小吃时曾遇到过上官公子,今日我们又在那栖霞山半山腰处碰到了他。”
小芸低着头如实回道。
“哦!原来如此!起来吧,赶紧去看看小姐,告诉她,就说老爷多心了!去吧!”
上官泰换了语气对着小芸吩咐道。
“是,老爷!”
小芸随即站了起来,然后便应声而退了。
此时,上官泰心中却是格外高兴,只见他脸上竟露出了笑容来。
(陆)回访
第二天早上,司马昱还在睡梦中,其母亲因担心他便早早的来敲门了。
“昱儿,起床啦,昱儿!”
司马夫人拍打着房门喊道。
“知道了,知道了!”
司马昱随即坐起来伸了个懒腰,有些不耐烦地回应道。
“昱儿,开门!娘有重要事情跟你说,快开门!”
司马夫人隔着房门继续喊话道。
“娘!这么早,到底有何事?孩儿还未睡好!”
司马昱穿好衣服后打开了房门,只见他睡眼惺忪地看着母亲。
“你这孩子,昨日怎么回事?”
司马夫人见儿子开了房门后,她便赶紧走进去盘问起他来。
“娘!昨日……昨日没事!昨日我只是爬山爬累了想睡觉而已。这不,睡一觉起来孩儿又生龙活虎了!娘,你看!”
司马昱怕被母亲过多盘问,顿时便收起了困意,他随即打起精神来哄母亲。
“你呀你,罢了,昨日之事,娘不再过问了。今日,你得陪你爹出去趟!”
司马夫人随即对儿子吩咐道。
“不去!孩儿……孩儿今日还约了朋友。”
司马昱顿时一口回绝道。
“放肆!古语云:父母命,行勿懒。娘是来给你下令的,不是来征求你意见的。我和你爹昨夜便商量好了,今日便带你去见见世面,免得你整日无所事事的到处游荡!”
司马夫人随即对儿子教训道。
“见世面?娘!孩儿早已见惯了世面啦,无非是人情世故罢了,孩儿一见到那些虚伪面孔便会觉得反胃。要去就让爹自己去吧,反正孩儿不去。”
司马昱听过母亲的话语后,再次拒绝道。
“此事由不得你!上官泰昨日专程来拜访过了,他还专门问起了你,我和你爹都答应了他,说要带你去他家回访的,怎可言而无信呢?”
司马夫人接着说道。
“谁?上官泰!”
司马昱一听到这个名字,不由得惊讶道。
“对呀!就是咱们枫林镇的首富上官泰。他们家与我们家虽说交情不深,但都是这枫林镇的世家。既然人家有心登门拜访,我们司马家也得有心回访下呀!不然,我们司马家岂不被人笑话了?”
司马夫人继续对儿子劝告道。
“对,对!娘说的对!咱们不能让人笑话,孩儿去便是了。”
司马昱为了不让母亲看出自己的心思,他依然故作平静地应和道。
“这还差不多!”
司马夫人听罢顿时便松了一口气。
“娘,爹打算几时去?”
司马昱随即有些心急地问道。
“吃过早饭便去!对了,你昨晚还未吃饭,这会儿肯定也饿了,赶紧随娘一同去吃早饭,你爹这会儿正在客厅等着。走吧!”
司马夫人说罢便自顾自地走出房去。
“娘,你先去,孩儿换件衣服马上就来。”
司马昱说着便再次关好了房门,然后在里面换装梳理了一番。
一刻钟过后,司马昱便穿戴一新来到客厅吃早饭,司马谦及夫人见儿子容光焕发且食欲大振后,心中都不由得暗暗吃惊。
片刻工夫,司马昱便吃完了一大碗鸡汤面。
“爹,娘,我们几时动身?”
司马昱吃完早饭后,直接问道。
“哦?难得昱儿如此懂事,为父这就放心了。我们即刻出发!”
司马谦说完便要动身。虽然他明显觉察到了儿子的反常,但他又不便多说,只要儿子心甘情愿跟着去,那他便放心了。
“好咧!爹!”
司马昱顿时兴致勃勃道。
“昱儿,难得你第一次出门访人家,一切都听你爹言语,不可放肆!记住了吗?”
司马夫人随即站起来对着儿子叮嘱道。
“娘,孩儿记住了!”
司马昱说完便跟在父亲身后一同出府了。
大约辰时过半后,司马谦带着儿子来到了上官家。
此时,上官泰正坐在客厅中与夫人闲聊着,他一听说司马谦来访,顿时便惊喜万分。
“坤叔,快,快去准备茶水,还有派人通知下小姐!夫人,你赶紧随我前去迎接!”
上官泰说完便带着夫人赶紧出门迎接。
“司马大人到访,在下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上官泰一见到司马谦赶紧上前拱手相迎道,身旁的夫人也笑脸应和着。
“哪里,哪里!是我等鲁莽,未事先知会上官兄,多有冒犯,多有冒犯!”
司马谦也接着回礼道。
“哈哈!司马大人说笑了,快,里面请,里面请!”
上官泰随即放声一笑后,便赶紧将司马谦父子往家中请。
与此同时,小芸在听过了管家坤叔的吩咐后赶紧去通知了小姐。
上官夕瑶在听过了丫鬟的禀报后,顿时便怏怏不快。
“不行,我得出去趟。”
上官夕瑶随即在心中暗暗盘算着。
“小芸,我出去趟。如果我爹娘问起,你就说我去了……”
上官夕瑶说着便对丫鬟交代了一番。之后,她便趁机逃出了家门。
(柒)私会
上官夕瑶逃出家门后,直接去了枫林北街。虽说那枫林北街是一条有名的小吃街,但她去那里并非是奔着小吃而去的。
上官夕瑶来到北街,径直朝右侧第六家快步走去。那是一家包子店,开了有三年了,其名曰:吴记包好吃。
“夕瑶,你来啦!”
一名店伙计看到上官夕瑶进店后满脸欢喜的上前去打招呼。只见这名伙计大约二十五六,长得眉清目秀,虽说他一身伙计装扮,但其身上却透露着一股不可冒犯之气质。
“夕瑶妹妹,怎么啦?”
店伙计边笑边将夕瑶往店内请。
“尘翎哥,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吧!”
上官夕瑶看着店伙计直接开口道。原来,该伙计便是南宫尘翎。
“甚?夕瑶妹妹不会又是在说笑吧!”
南宫尘翎先是一惊,接着依然面带微笑的看着上官夕瑶。
“南宫尘翎,你到底怎么想的?难道我像是在说笑?”
上官夕瑶说罢,她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严肃了。
“这……夕瑶,我现在这样如何带你离开?”
南宫尘翎顿时收起了笑容,摊开双手,显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我不在乎!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就是吃糠咽菜我都愿意!”
上官夕瑶看着南宫尘翎语气坚定地说道。
“我是男人,我在乎!让你跟着我受苦,我做不到!夕瑶,忘了我吧!”
南宫尘翎说完便要转身离去。
“南宫尘翎!我爹想把我嫁人了,你知道他是谁吗?就是司马府公子司马昱!”
上官夕瑶说着双眼不由得湿润了。
“甚?”
南宫尘翎一听到司马府三个字,心中不由得暗自吃惊,只见他稍作停顿后依然没有回头。
“南宫尘翎,我恨你!”
看着南宫尘翎那坚决离去的身影,上官夕瑶心中顿时气恨不已。只见她含着泪满是失望的说出了那句狠话来,接着,她便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去了。
“尘翎,赶紧去追!夕瑶是个好姑娘,就怕她会一时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来。快去!”
店老板亲眼目睹了这一切后,他赶紧拉住了南宫尘翎,并对其劝说道。
“这……多谢吴叔提醒,那我去了。”
南宫尘翎随即取下搭在肩膀上的毛巾,然后追了出去。
“夕……”
南宫尘翎出了店门后,左右看了看,只见上官夕瑶正往北快步走去。接着,他便悄悄地跟了上去。
大约走了半个时辰后,上官夕瑶来到了江畔石亭处,只见她缓缓地朝那江边走过去。
“夕瑶!不要!夕瑶!”
南宫尘翎边喊边疯狂地朝着上官夕瑶跑去。
一听到南宫尘翎的喊声,上官夕瑶便止住了步子。
“夕瑶,对不起!我适才不该那样说话,你不要做傻事!不然,我这辈子都无法安心。”
南宫尘翎跑过来一把抱住了上官夕瑶,连声致歉道。
“放开我!放开我!你不是让我忘了你吗?你又跟着我干嘛?”
上官夕瑶一边挣扎着一边生气地说道。
“不,我不放!除非你答应我不会做傻事。”
南宫尘翎依然紧紧地抱着她回应道。
上官夕瑶回过头来看到南宫尘翎那副紧张模样后,不由得“咯咯”大笑了。
“谁说我会做傻事了?我只是想看看江水!”
上官夕瑶话音刚落,南宫尘翎便立即放开了她,只见他一脸尴尬地站在那里。
“对不起,对不起!我……”
南宫尘翎连声道歉了起来。
“我不要你的道歉,我只要你带我离开这里!”
上官夕瑶随即转过身来一脸认真地看着南宫尘翎。
“这……再等等,好吗?”
南宫尘翎满眼期待地看着上官夕瑶。
“好,我可以等你!不过,我爹娘怕是等不及了!今日,那司马谦已经来我家了,许是我爹娘答应了人家。我之所以跑出来找你就是想听听你的真心话,只要你心里有我,我什么都愿意,哪怕浪迹天涯,我也愿意!”
上官夕瑶看着南宫尘翎满眼深情地说道。
“好!我南宫尘翎今日对着天地发誓,今生非上官夕瑶不娶,若有违此誓……”
南宫尘翎话未说完,上官夕瑶便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
“尘翎,不许胡说,我等你来娶我!”
上官夕瑶放下纤手,微微一笑道。
“好!”
南宫尘翎说罢便上前搂住了上官夕瑶,而她也顺势倒在了他怀里。
此时,江风拂面,这对有情人站立于亭中,只见他们依偎在一起,而那南宫尘翎却是满怀心事的看着江水……
(捌)落难
南宫尘翎,原名方中杰,他原是建文帝朱允文之贴身护卫,自从靖难之役后,建文帝下落不明。之后,他便改名换姓逃离出京。
建文四年(公元1402年)六月二十五日,被誉为读书种子的大儒方孝孺慷慨赴义,其全族被诛。那一日,风云变色,草木含悲,方家族人尽遭杀戮。许是天可怜见,方中杰侥幸躲过了此劫。
方中杰乃方孝友之子,也是方孝孺之侄。他从小便被送去习武,武艺初成后,又被送入了军中历练。后来,在燕王朱棣举旗造反时,他便又被调至宫中当护卫。因其武艺不凡,他很快便成了建文帝之贴身护卫。
建文四年六月,燕军渡江直逼南京城下,谷王朱橞与曹国公李景隆开金川门迎降,京师遂破。眼看着燕军将至,建文帝在大太监的掩护下进了宫中密道。作为其贴身护卫方中杰则被那大太监借故支开了。后来,一场漫天大火又将皇宫焚毁。如此,方中杰与建文帝便彻底失去了联系。之后,他便借机逃离出京。
就在方中杰逃出京城不久,方家灭族血案便发生了,而这更是逼着他无家可归。至此,他便只好隐姓埋名流浪江湖。
在朱棣夺位第二年,也就是公元1403年,二十四岁的方中杰逃到了枫林镇。在因缘巧合之下,他便结识了吴记包好吃的老板吴天宇,并成为了其店中唯一的伙计。
吴天宇本是一书生,奈何生不逢时,数次参加科举而不中,后来又赶上了国难,他更是听闻了方孝孺被诛十族之大祸,从此,他便彻底放弃了读书入仕之念,转而一心一意做起了包子生意。
那日,吴天宇正在店中忙生意,不料,方中杰竟走了进来。
“老板,来五笼包子,一碗稀饭。”
方中杰一进来便开口说道,说完后,他便就近找了个空桌坐下。
“好咧,彩衣,五笼包子,一碗稀饭!”
吴天宇不假思索地对着后厨吆喝道。
片刻工夫,一位中年妇女端出五笼包子朝方中杰走了过来,只见她很娴熟的将那五笼包子放到了他面前。
“客官慢吃,稀饭马上就来!”
中年妇人说完便又转身进了厨房。
不一会,那妇人又捧来了一碗稀饭。
“客官好胃口!来,你要的稀饭!慢点吃!”
中年妇人一见到方中杰那狼吞虎咽的模样,她不由得暗自吃惊:就这打一碗稀饭的工夫,他竟然吃完了两笼包子!可惊讶归惊讶,客人能吃也是好事。所以,那妇人说完便转身离去了。
很快,方中杰便又将剩下的三笼包子和那碗稀饭吃个精光。
“客官,您还需要什么吗?”
吴天宇看到方中杰吃完后依然坐在那里,既不结账又不吭声,他便走近跟前笑着问询道。
“不好意思,老板,我怕是没钱结账。您看这样行不?我给你当伙计,不要工钱,只要管吃管住便行!如何?”
方中杰打着饱嗝回应道。
“啊!客官莫说笑话,我这小本买卖,还得指望它养家糊口!”
吴天宇顿时吃惊道。
“老板,对……”
方中杰正要道歉,不料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大喊大叫的闯了进来。
“吴老板,你这个月的‘租子’该交了!”
那汉子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对着吴天宇说道。
“你是谁?我的租子年初便交了,怎又交?”
吴天宇似乎不认识来人,他直接回应道。
“哈哈!不认识我就对了,从今往后,这条街归我管,你每个月都得交租子。我何时来就何时交,记住了吗?”
那汉子说完便故意露出一脸凶相来。
“这不是明抢吗?还有没有王法!”
吴天宇顿时无所畏惧地回应道。
“王法,老子就是王法!”
那汉子说着便挥拳朝吴天宇胸口打来。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方中杰瞬间出手,一把便抓住了那汉子的手腕,然后暗自用力,那地痞便大喊大叫了起来。
“哎哟,大……大爷,松手,快松手!”
那汉子顿时求饶道。
“滚!”
方中杰一把甩开他的手,厉声骂道。
“好,好!我滚,我滚。姓吴的,你给老子等着!”
那汉子被松开后自知不是方中杰之对手,所以他赶紧逃离出店,可他出了店后竟又不服气的对着店内放了句狠话。
“多谢壮士出手相助,适才多有不敬,还请壮士见谅!今日这顿包子算吴某请壮士吃的,往后,壮士若想吃,随时恭候,一律免费!”
吴天宇顿时对着方中杰恭敬地道谢起来。
“多谢老板好意,这一码归一码,在下虽沦落江湖,但也绝不吃白食!还请老板收留我,今后我便凭力气吃饭。”
方中杰立即诚心的回应道。
“好!若有了壮士当伙计,那我媳妇便可以回去照顾老娘了。敢问壮士如何称呼?”
吴天宇说着便又问起了方中杰之姓名来。
“在下南宫尘翎!”
方中杰拱手回道。
如此,方中杰便以南宫尘翎的身份留在了店中当伙计。
(玖)相识
南宫尘翎留在了吴记当伙计后,不久便结识了上官夕瑶。
那日,十六岁的上官夕瑶在丫鬟的陪同下来到吴记店中吃包子。就在她们刚吃完准备结账之时,突然,上次那个壮汉又闯了进来。这一次,那壮汉竟带来了五六个地痞模样的小弟。
“姓吴的,这个月的‘租子’该交了!”
壮汉径直走到柜台处,一把抓住了吴天宇衣服,然后恶狠狠地说道。
“哼!‘租子’没有,贱命有一条!”
吴天宇顿时厉声回应道。
“动手!”
那壮汉随即一个手势,他身后的几名小混混便立即打砸了起来,店内的食客见此纷纷外逃。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还有没有王法!”
上官夕瑶竟突然站出来喝止道。
“哟!这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女侠?长的倒是十分标志,要不陪哥几个玩玩?”
壮汉一听到有人不服气,他便松开了手,转过身去,他这一转身便看到了正义凛然的上官夕瑶。接着,他便一脸坏笑地走近过去,而那几名小混混随即也围上前去。
“救命啊,救命!”
丫鬟小芸一见到这架势不由得大喊大叫了起来。
“你……你们想干什么?”
上官夕瑶看着他们不怀好意的围过来后,她也不由得害怕了。
“干什么?哈哈!你猜?”
那壮汉见她们心生害怕,他更是一脸坏笑地搓着双手走近过去。
就在这时,南宫尘翎突然从厨房内走了出来,只见他快步走近那壮汉,然后迅速出拳,瞬间便将壮汉身旁的两名小混混打翻在地。
“你……啊!大……大爷饶命!”
壮汉刚一回头看,“啪”的一下被南宫尘翎狠狠打了一巴掌。挨过那一下后,壮汉捂着脸定眼看了看,顿时便认出了南宫尘翎来。
“滚!从今往后,你若敢再胡作非为,我见你一次打一次!还不快滚!”
南宫尘翎一脸怒容地指着壮汉骂道。那壮汉自知不是其对手,瞬间变得老实了。
“好,好!大爷,我滚,我滚!”
壮汉说完竟丢下他那几个手下自己跑了。站着的那几个小混混一见壮汉跑了,他们便赶紧上前去扶起那两个正躺在地上的同伴,然后一起灰溜溜地逃离了。
看到恶人被打跑后,上官夕瑶抬头看了南宫尘翎一眼,不看不打紧,她这一看便不由自主的惊呆了。
只见他长得玉树临风,面如冠玉,脸上棱角分明,五官俊俏,尤其是剑眉下的那双桃花眼,深邃而多情,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进去。虽说他一身伙计装扮,但其身上透着一股英雄气质。
“这位小姐,适才多谢您仗义执言!”
就在上官夕瑶呆呆的看着南宫尘翎时,吴天宇竟走近过来对着她拱手致谢。
“没……没什么!老板不要客气,我……我还得感谢他!”
上官夕瑶立即回过神来支支吾吾道。
“不用客气!小姐今后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
南宫尘翎看了一眼上官夕瑶后直接回道,话刚说完,他便转身进了厨房。
“哎!你……”
小芸见南宫尘翎没有好语气,她顿时想开口,却被身旁的小姐给止住了。
“老板,他……他是新来的伙计?”
上官夕瑶随即有所好奇地问道。
“回小姐,他叫南宫尘翎,确实是本店新招的伙计。”
吴天宇立即回应道。
“哦,难怪我先前未曾见过!老板,为报答小二哥适才出手相救,今日店中损失算我的!小芸,结账。”
上官夕瑶接着对身边丫鬟吩咐道。
“多谢小姐好意,这恐怕不妥!适才小姐也是因为仗义执言才惹上了那伙恶人,所以,小店之损失与小姐无关。此外,小姐是替本店说话才得罪了那伙恶人,今日这顿包子算是我答谢小姐的。吴某多谢小姐!”
吴天宇说完便又对着上官夕瑶深深鞠了一躬。
“小姐!”
小芸听罢也觉得吴天宇说的在理,所以,她便握着了手中钱袋看着小姐。
“这……好吧!那我们改日再来。小芸,回家!”
上官夕瑶稍作迟疑后回应道。接着,她便带着丫鬟离去了。
从此以后,上官夕瑶便隔三差五来吴记用餐。渐渐地,上官夕瑶便与南宫尘翎好上了。
(拾)命案
上官夕瑶对南宫尘翎动了芳心后,她外出之频繁很快便被其父亲所察觉了。随后,上官泰还专门派人跟踪她。如此,上官泰便知晓了一切。
在得知女儿竟相中了一名小小的包子店伙计后,上官泰气不打一处来。之后,他便棒打鸳鸯,直接派人去吴记警告南宫尘翎,若其再与上官夕瑶交往下去,他便会动用官府力量来查封吴记,让他南宫尘翎没法再留在枫林镇。因此,南宫尘翎便只好隐忍下来,不再与上官夕瑶走的太近了。
然而,男女之情一旦产生后,犹如那窖酒一般,越是埋藏的深,越是难以掩盖其香醇。所以,上官夕瑶也总是变着法子去接近南宫尘翎,比如:每过段时间她便找借口去北街吃早点,但每次都是去吴记吃包子;又比如:去那西街观音庙敬香,她也不忘给南宫尘翎带个护身符之类的。如此,上官夕瑶与南宫尘翎之间的感情反而是越来越深了。
不知不觉间,上官夕瑶与南宫尘翎就那样悄悄的交往了两年多。当然了,这一切亦是没有完全逃过上官泰之眼睛。为此,上官泰也没有少找吴记麻烦,比如隔三差五就派人去闹事,又比如官府的人也时不时来敲诈一番等等。而这也便导致了上官泰与其女儿之间的父女关系变得紧张许多。
“既然夕瑶总是不死心,那便寻个人家将她许配出去。可这康宁县又谁家合适呢?”
上官泰时常在心中寻思着这个问题,直到被刘知县一番点拨后,他便想把女儿嫁入司马府中了。之后,在见过了司马昱后,上官泰更是打定了这个主意。与此同时,司马昱也刚好相中了上官夕瑶。
之后,司马谦携子同访上官泰家,两家大人便一致认下了这门儿女亲事。
永乐四年(公元1405年)八月二十二,司马谦准备消假返京。很快,这个消息又被在枫林镇传开了。
当日夜晚,月明星稀,秋风阵阵,司马府中依然是灯火通明,高朋满座。那些宾客都是来给司马谦送行的,说是送行,实则都是来巴结送礼的。
到了亥时左右,府中的宾客们也开始要离去了。司马谦因一时高兴便有些喝多了,所以,还不等宾客们走完,他便留下了夫人送客,自己却独自回房了。
当司马夫人送完所有宾客回到房中时,只见司马谦已倒在血泊中,他身下的血液还带着余温,而在他身旁则留下了“血债血偿”四个血字。
“老爷!”
司马夫人顿时失声痛哭了起来。
很快,司马府中的卫士及下人们开始四处搜寻凶手。然而,任由他们如何搜寻,都是徒劳无功。
第二天,司马谦之死瞬间便传遍了整个枫林镇,康宁县刘知县在得知了此事后第一时间赶到了司马府中调查,然而,除了那几个血字,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血债血偿!大人,三年前刘太师回家省亲时曾被人杀害于府中,当时的案发现场也便留下了这四个字。莫非这两起血案乃同一人所为?”
刘知县回府后,其师爷对他分析道。
“很有可能!只是,此人为何会专杀朝廷大员呢?其居心何在?”
刘知县点了点头后反问道。
“这……小的也实在不知!”
师爷犹豫了一下后直接回答道。其实,他心中曾闪过一念,但他还是选择了不说。
与此同时,南宫尘翎正在江边石亭处与那上官夕瑶道别。
尾声
司马谦原本是建文帝时的江南道监察御史,后来投靠了朱棣,并还听从朱棣之令抓捕了方家族人。随后,他便受到了新帝朱棣之封赏,升至吏部尚书。
方中杰逃离出京城后,一边打听建文帝的下落,一边寻找机会为方家报仇。虽说造成方家血案之主谋乃朱棣,但要刺杀朱棣那简直是痴人说梦。所以,方中杰便将目标锁定在了当年参与了方家血案的那几名官员身上。首当其冲便是当年负责监斩方家族人的刑部尚书刘宗宪,事后他便升至太师高位。
当年,若刘宗宪不急着衣锦还乡,他或许在京城里还能多活几年,可他偏偏在升官不久后急着回乡祭祖。说是回乡祭祖,其实就是为了回乡风光。如此,这便给了方中杰报仇之机。在杀掉刘宗宪后,方中杰便又寻到了枫林镇;之后,他改名南宫尘翎藏身于吴记包子店中,再次等待时机,直到司马谦此次回家省亲,他便再次出手。
身负国恨家仇的方中杰,他本是一名亡命之徒,儿女之情对于他而言纯属奢望。可自从遇见上官夕瑶后,他竟有过成家之念,甚至也想过带着她一同浪迹天涯。然而,现实就摆在其面前,要么继续寻仇,要么两人漂泊江湖,且还可能牵连他人。因此,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前者。
“夕瑶,我家人来信了,让我回家。这一别,或许是三五个月,又或许三年五载,更或许……谢谢你这两年多来一直都陪着我,谢谢!在这离别之际,我想送你这几片枫叶,它们可都注入了我的灵力哦,你可得好生保管好它们。当你非常非常想念我的时候,记得将它们扔进江中,它们会将你的思念传达给我的,一次一片。记住了,当它们全都被你扔掉时,我便会回来了。”
那日离别,方中杰将那早已准备好的五片枫叶递到了上官夕瑶手中,并对她许下了一个善意的谎言,希望她能够随着时光的流逝将他淡忘。
然而,上官夕瑶却真的相信了他。每年的中秋节,她都会来到江边石亭处放枫叶,一年一片,足足五年。
此外,在这五年里,司马昱先是守孝三年,三年期满后他便打算成家了。所以,他每过段时日便会去上官家拜访,一来是想看望上官夕瑶,二来便是想早日娶她过门。
“司马公子,你若真心喜欢我,就再等两年,两年后,我便答应你。不然,我死都不会嫁人!”
见司马昱来的频繁后,上官夕瑶便当着父母的面直接放了话。而司马昱也确实是非常钟意她,因此,他便只好顺着她的心意了。
眼看着两年期满了,司马昱便再次来到了上官泰家。这天,上官夕瑶将最后一片枫叶扔到了江中后,便被丫鬟喊回了家中。回到家后,她含着泪答应了嫁给司马昱。
这年十月初一,司马昱带着迎亲队伍敲锣打鼓的来到了上官泰家门前。
这一天,枫林镇热闹非凡,许多人都围在上官家门前看新娘子,而在那围观的人群中有一人静静地看着司马昱将上官夕瑶背上花轿,并含着泪看着那花轿离去。随后,那人也便消失在了人潮中……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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