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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灯(5)

天灯(5)

作者: 潘潘在写诗 | 来源:发表于2019-08-05 00:00 被阅读0次

    林朗说要载我回家,我点头答应。那晚,林朗发泄似的把车子开得很快,我紧紧抓住林朗的衣服,终于在某一个转弯之后,我再也忍不住,对林朗大喊“停下”。

    林朗把车停稳后便低着头,我独自下车,看着沉默的林朗,我不知道要以什么样的话题开始,硬是想出了这样的开场白:“阿狼,你女朋友从加拿大回来了?”

    “她从没去过加拿大,”阿狼低着头幽幽地说,“不过她常常幻想自己在奥地利……”

    “能说说你们的故事吗?”我试探性地问道。

    “嗯。”阿狼点头,开始了他的故事。

    在林朗断断续续的叙述下,我知道林朗和李欣然是从小一块而长大的好伙伴,他们的爱情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却好像已经经历了很久很久,只是李欣然的母亲小心翼翼地保守着那个秘密,让林朗和李欣然觉得幸福本来就应该像他们的样子。林朗不知道李欣然的父亲去了哪里,也许是在国外,也许是去了另一个世界,欣然不曾提起,林朗也从不问起。

    只是突然有一天,当李欣然哭哭啼啼地跑来向林朗诉说的时候,那个原本对于林朗来说很美好的世界——轰然坍塌。李欣然说,她的父亲是个精神分裂症患者。林朗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只是默不作声地在网上查了资料。过了许久,他对李欣然说他不介意,而他却不曾料到的是,从李欣然从母亲那里得知真相的那一天起,事情就已经无法控制了。

    “她开始变得奇怪而无常,”林朗幽幽地说道,“从起先的患得患失到后来莫名的争吵,只是为了她有一个不正常的父亲。”

    我知道很多精神病患者家属的心情都是复杂的,他们紧张不安,或者压抑自卑,甚至很多已经治愈的精神病患者都会处于一种恐惧的状态,害怕旧病复发,害怕梦魇又至。

    “那么,你放弃了她?”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提出了一个残忍的问题。

    “不,”林朗终于仍不住抽泣了起来,“是她放弃了她自己……”

    “她开始不回我的短信,不接我的电话,不和我见面……”林朗边吸着鼻子边说道,“她说要分手。”

    “后来呢?”我极其想知道后来的故事,因为我非常想帮助他们。

    “后来,我不得不淡出她的生活……”林朗无限懊悔地说道,“但我宁愿我从没有离开过……”

    第二天我仔细研究了李欣然的病例,她第一次发病应该是那次“放音乐”事件,我看了她对周老师的叙述,她有着明显的精神分裂症的症状,在她口中似乎有一个被称之为“暗影先生”的人,她说自己能听见她说话,有时候“暗影先生”是她亲密的朋友,有时候却要加害于她,在我看来,这是典型的幻听和被害妄想。

    不出我的所料,很快我和李欣然在精神卫生中心再一次见面了,那是一个临近下班的午后,李欣然蓬头垢面地出现在我的面前,只见她头发乱糟糟地竖着,而眼睛是相当骇人的瞪着,站在一旁她的母亲显得更加瘦弱了,此刻的她似乎害怕起了她的女儿,像是在害怕一个吃人的妖怪。

    过了好半天,李母似乎终于鼓起了勇气,用近似央求的语气对周老师说道:“周医生!她又听到声音了!像她爸爸一样!她又胡言乱语了!她又开始在纸上写奇奇怪怪的话了!你快给她治治吧!求求你了周医生!”

    周老师立刻开出了住院申请单让李母到楼下去缴费,而这一次李欣然没有挣扎,她只是微微干笑了两声,用嘶哑的嗓子对着空气说了一句我们谁也没有听懂的话:“Por favor déjame estar contigo.(西班牙语:请让我与你同在。)”

    之后林朗每天都会来看李欣然,我有时去病房巡视时还会遇到林朗,我们常常会在医院的花园聊天,聊聊他和李欣然的过去,聊聊他们的爱情,说来李欣然在生病之前还算一个可爱的女孩,爱笑阳光,偶尔会撒点小娇,就这样,很简单地爱着林朗。我在想我们常常在追求深刻的人生,殊不知那份深刻却承载着太多的痛苦,如果李欣然当初什么都不知道,也许她就可以一直那么简单下去。

    我也会一直琢磨着林朗说的那些话,我想他是爱她的……什么是爱?也许爱的定义太宽泛,就像我对林朗,那种果味抹茶的清醇,永远荡漾在某个夏天的夜晚,而林朗对于那个病态的女子,太多的回忆也许只是为了映衬提拉米苏的暗语——带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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