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为什么中国人写不出一本有世界影响力的小说？

作者: 杨林柯 | 来源:发表于2019-04-03 09:57 被阅读6856次

美国前国务卿希拉里曾经问过某个华裔：你们中国现在是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了，请问你们当代中国人有哪一本小说可以长久放到美国人的书架上？

教育学者柯领先生针对这个问题调查了多位大陆人、台湾人和香港人，他们都认为一本都没有，虽然莫言的小说也得过诺奖，但不足以产生世界影响。

文化学者“村下春树”是这样说的：

柯领：你能回答希拉里的问题吗？为什么是这样？

村下春树：文化基因啊。我对这个问题研究了20多年。中国人的文化基因追求的成功标准就是：福禄寿三星高照，钱权名来者不拒。

柯领：日本有影响世界的小说吗？

村下春树：日本当然有啦。紫式部的《源氏物语》，这是古代的。现代的川端康成的系列小说就是。

柯领：是的，日本可以有10本以上。中华民族到现在一本都没有。中国文化主要是一种“又土又俗”的农业文化，缺少一种“美与爱”的温情，缺少一种“博爱”的世界心胸，其价值追求只是地方性的，不具有示范性与文明的影响力及其传播性，这和儒家小圈子的等级之爱有很大关系，仁义就是在熟人之间展开的，在生人之间可能就没有了。

村下春树：是的。因为中国人不追求精神的境界，只是追求世俗的功利的享受，确切的讲，就是荣华富贵，核心的追求就是权力与金钱。

柯领：这个问题，我问了一个台湾大学外文系毕业又在美国留学现在“硅谷”工作的工程师，她对我说，金庸的小说和琼瑶的小说，可以算得上。你认为呢？

村下春树：金庸、琼瑶的小说算是比较优秀的，但可能还达不到那个永久上架的要求。

柯领：是的。美国的孩子不会去看这样的小说，连华人的孩子都不看。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所以我认为，中国需要文化转型，要象“日本明治维新改革”一样。我希望中华民族向日本学习，实施“脫亚入欧”战略，在制度与美感上与高端的欧洲文化接轨，共同脫“农皮”，走出农业社会的“怪圈”，成为一个有高度美学修养的民族。

语文教师杨林柯认为:希拉里问得深刻。中国虽然每年出产2000多部小说，但用德国汉学家顾彬的话说：“多是文化垃圾”，真正能够影响社会生活的没有几部，而最好的小说常常通过正常渠道难以出版，这是文化政策问题。因为真正的好小说会还原历史真实，揭露黑暗，在“真善美”与“假丑恶”的冲撞中，给人以生命的启蒙，精神的洗礼，作用于人们的内心，而这恰恰是让封闭保守的现实政治警惕和恐惧的，一些名垂青史的小说在当时就是“禁书”，这和言论ZY有很大关系。

中国小说不畅行于西方，大致源于中国整体文明价值水位的低下，匮乏普世文明精神的光照，通俗一点说，就是中国文化是一种“无神论”的文化，没有上帝，没有救赎，没有彼岸，看不到永恒，只有当下的功利盘算，缺乏对人类整体命运的关怀、思考与悲悯，整体还是处于农业文明的低谷中，无法影响工业文明、后现代文明光照过的西方文明，无法给人类带来希望与方向，和基督教文明主导又尊重多元文化的欧美现代文明有很大距离。

中国小说的写作，历史悠久，出过许多大作，但文化的封闭和作品的封闭是一致的，加之价值观与西方的不对接，也不可能成为世界产品。事实上，中国小说不是中国作家叙事技术的问题，而是思想观念和自由含量的问题，说简单一点，就是文化空间太逼仄，文化人大多活得不从容，在非常年代甚至成为首先消灭的对象。另外，中国文化对人性的认识是肤浅的，对人性堕落后的真相缺乏深度认知，对生命意义也缺乏执着。传统作家对人性的复杂性的认识不如西方作家深刻，除了《红楼梦》，古代小说家笔下的文学形象大多是平面的，而不是立体的。

当代有好作品，但不足以影响西方世界。作家王蒙当年看到鲁迅的作品在国外的书架上受到冷落，更不敢对自己的作品太有自信。

当然，中国作家大多英语水平不佳，不能直接用英语写作，一些有影响力的作家就是农民作家，根本不懂英语，不了解世界，意识狭隘，这也影响到中国小说的传播和价值空间的开阔。林语堂当年风行西方，就是他能够直接用英语写作，他是“两脚踏中西文化，一心作宇宙文章”，文化视野远超当代许多作家。

事实上，中国文化还有一个很大的缺失，就是“诚”与“爱”，中国小说也是缺失这两样东西。没有“诚”与“爱”的文化产品，尽玩“智谋”“盘算”“报仇雪恨”“民族主义”，别人如何能够接受你？《水浒传》和《三国演义》成了“名著”是事实，但其价值观并不能真正影响西方世界，用刘再复先生的话说，这“双典”是“中国文化的异型文化”，并不能代表中国真正意义上的文化。这两部“经典”的走红从另一个层面印证了文化作品产生的规律:什么地长什么草。

学者A留言

这些观点其实很偏激！虽然中国的儒释道文化有其局限性，但也并非一无是处，中国古代的四大名著中，虽然缺乏普世价值观，但其文学性和艺术性还是非常高的。

中国当代小说家中高行健、莫言、阎连科、马建、史铁生、李锐、杨显惠、尤凤伟、北村、余华等作家的小说也不乏世界一流精品小说。只不过由于语言翻译的问题，大部分人没读过而已。

四流的作家，透过其作品只能看到作家本身的愚昧；三流的作家，透过其作品可以看到黑暗的历史和现实；二流的作家，穿越历史和现实，可以看到多维而复杂的人性；一流的作家，透过多维而复杂的人性背后，可以看到全人类的痛苦，包括全人类肉体和精神的痛苦，以及作家背后那双悲天悯人的眼睛。

如果按照这个标准，中国的好作家和好作品也还是不少，只不过按照中国的人口比例，这些好作家才显得凤毛麟角。此外，由于体制的原因，当初的许多作家写出了不少好作品，但后来逐渐堕落了。包括张贤亮、张炜等体制内作家概莫能外。

学者B留言：

我觉得当代中国还是有优秀的作家的，甚至已经有人得了诺贝尔文学奖（莫言），但是真正能走入人心和灵魂深处的优秀作品，的确找不到几部。整个华人世界的关注点从来就不是文学艺术，而是“富贵吉祥”，所以这个问题没什么可探讨的……中国曾经有非常优秀的作家，但在明清时代就穷死了，后来民国时期又风起云涌了一群，但都在“解放前夕黎明的曙光到来前”纷纷出走海外或者隐居市井…从此郁郁寡欢（或者被送去劳改）再无好作品面世…只能说中国的优秀作家总是遇不到好的时代，大众也没好的趣味，所以谈何容易？（出传世之作）…话题太大，寥寥数语。至于希拉里大妈来谈文学（真有此事？），她的言论也是属于站着说话不腰疼。还有港台文学，如琼瑶三毛…客观的说，她们的作品都不属于“文学”的范围。

日本著名学者C留言：

21世纪的中国大陆仍然停留在农耕文明阶段，这个才是与世界文明国的根本差距所在。文明国里，人的素质是最重要的因素，你物质再进步，物质财富再丰富，人的素质低，其物质财富的价值体现不出来，往往是低级动物性的享乐而已，说不好听一点，就是奉行“牲口哲学”。中国人的精神生活质量普遍低级，只求金钱，不求人性和精神信仰及高级的灵性文明。因此，大陆的文学尚停留在农耕文明时代，与高次元的西方及日本的都市文明及人性层次相差悬殊。作为东亚比较文化学者和文明批评家，我主张大陆的首要课题就是提高人的素质和教养，达到普遍的都市文明水准，缺乏这一点，再高呼大喊，都是虚妄的自欺欺人罢了！

美国朋友D留言：

首先国人对外国文化所知甚少，不了解外国读者的欣赏趣味，把中国社会的状况当作世界普遍真理，把中国人的意识当作世界所有人的普遍思想，或者把外国某些唐人街侨民的心理，解读成外国主流社会文化，总之是以中国文化作为标准，来判断世界其他文化，这是中国文学很难走入世界的关键。很多中国文学，翻译成了西文，主流西方人还是看不懂，没法欣赏，不接受，不爱，不看。打个比方，比如以战争为题材的中文小说，大陆出版多如牛毛，可是完全无法进入西方主流读者群。西方世界也爱写战争题材，二战题材作品60年来没断过，表现出来的人性和道德观念，永远走红，令人目不暇接。那么大陆战争文学和美国的战争作品比较，概括一句话：美国的战争题材作品表现的是人，是人性，而中国的绝大多数战争题材作品，表现的是政治概念，不是人和人性。

中国朋友E留言：

出于对中国古典文学的爱好，我一直在看文化遗产这个杂志。这本杂志是国内唯一研究中国古典文学的，撰稿人多数也算是中国古典文学的牛人。但是，到目前为止，我始终没有看到一篇能够震撼人心，在文学界具有开疆拓土意义的文章。遗憾之余，我们必须反思为什么会有这样糟糕的情况。我认为，自秦汉以来就已经形成：从焚书坑儒到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直到清代的文字狱。思想上的桎梏是最大的根源，从另一个角度看，陶渊明、李白、李贽、陈寅恪这几位在中国文史上卓有成就的文人，无一例外都是摆脱了思想的羁绊。“自由之思想，独立之精神”提了一百年了，依然是当代中国知识分子最缺乏的，更别说产生世界顶级的文学作品。因此，中国知识分子首先是要在思想上突出重围，然后立足中国实际，汲取全世界的文明成果，提出中国方案，解决中国问题。中国作为一个大国，解决中国问题也是在解决世界难题。

中国朋友F留言：

为什么中国人写不出一本有世界性影响的小说？

我想这个事情是整体的，没有任何国家可以像中国那样，有着两千年严密的官僚体制，可以让任何等级的人参与追求权力和金钱，从秀才到七品芝麻官，从七品到一品，到皇亲国戚，社会的精英都在参与其中，直到今天，中国社会还是如此，精英都在去考公务员。金融，科技，艺术家热衷于创业。欧洲和其他地方，都是松散的国王统治，上帝在文艺复兴后消逝，贵族为主的社会，没有一个系统让人民去追求功利，自然也就会把精神追求到其他方面。某种意义上秦始皇统一大陆决定了后面的中国――

中国朋友G留言：

柯老师的思想太超前了，中国未来五十年在我看来不会以美为中心的教育，中国依然如柯老师说的，要培养的是工具人，目的是使国家强大，每个人成为螺丝钉，何况现在已经在倒退的车轮里面，看看学校教育就知道了，用红色文化装满每一个人，哪来的审美？历史会很搞笑，恰恰是美的教育、给人心灵自由和创造力，才能让这个国家真正强大，柯老师的思想才是真正推动国家强大的基因，可惜国家教育领导层面不会看到。

中国朋友H留言：

问题很深刻！我谈谈想法而已。看到柯老师的论述，我问自己很多问题。一是我们有否可以创造具有世界影响力的文学作品的阶层基础？

中国缺少真正文明与博雅的上流社会。中国作为差序格局的社会形态没有根本上的改变，乡土家庭价值观念和文化对个人的影响仍然深刻，缺乏自由独立和理性精神的中产，缺乏有良知和独立的知识分子。再无西南联大、再无魁阁。

二是我们是否有文化成长、自由表达的土壤和环境？我发现，婴幼儿在早期就具有很高的审美感觉，对国界和文明没有概念丝毫不影响他们用表情来表达对美好的喜爱、感动、惊叹和挑剔，但是在学习语言之后，这种表达就不会那么丰富了。你能想象在幼儿园里小朋友的画作上贴着“学习十九大精神”，能让孩子们有更丰富的想象力吗？“假大空”的文化价值取向和管理迷信并不鼓励人们具有高尚的道德情操和高雅的精神境界。网络上恣意传播着“好人难做”“好人没好报”的言论，这是什么导向？

三是我们是否有对人的终极问题的思考与认知？中国人普遍缺乏终极自信和文化自信。大多数人不认同自我，生活的目的不是为了成全自我，可以说不具有完善健全的人格，缺乏安全感，物质追求替代精神追求。记得有位作家说，中国人是“穷的太久了”，还没有度过一夜暴富的激动。据某财富榜统计，全球一半白手起家女富豪来自中国。我们所自定义的“文明”远远低于真正的“文明”，还可能是与“文明”背道而驰的。

一位网名叫“迪迪安”的朋友留言:历史的宿命仍在连滾带爬。

他说:这是个大问题，牵涉面太多，这里只能一掠而过、以简代繁了，而且仅打算自说自话，不打算和任何人讨论。

首先，已经百年的中国现代文学史根基浅薄、先天不足。所谓“现代文学”当然指白话文学，仅仅停留在总人口百分之一不及的“现代知识分子”群体中，在民间既未普及(缺乏广泛社会基础），其知识分子除极少数先知先觉者(如梁启超、章太炎等）外，其实大多数仍名不符实，处渾渾噩噩中。随着五四之后连绵不绝的内乱、兵祸、动荡，近百年的折腾、几代人的沉浮，居然胡乱过了百年，却躭误了自己安身立命的百年历史使命——文艺复兴、思想启蒙、社会转型！这是走向现代社会的必由之路，迈不过历史这道坎，中国人将永远徘徊在中世纪，由东方普鲁士走向东方印第安！

“诺奖”沒有那么重要，但它是一个具有评定价值的标准之一。现代中国人在“诺奖”及文化影响力的整体实力方面的狼狽表现，不应看作中国作家的集体无能，而应看作我们这个社会严重的先天性不足、遍地严重的结构性弊病和严重的集体无意识的小儿麻痹后遗症！

20万年前，直立的智人战胜了体格更为强健的北京猿人，取得了东亚的主导权。100多年前，面对西方的“入侵”，清末大臣李鸿章惊呼中国出现“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可100多年过去了，又有多少变化？用资中筠先生的话说:“台上依然是慈禧，台下依然是义和团。”在一些方面不仅没有进步，反而倒退了。接连上位的统治者妄图以不变应万变渡过“大变局”，不想动文化制度政治框架这个“体”，只想采取实用主义的立场走捷径，实现“弯道超车”，达到“国强民富”，事实证明不过是“中国梦”，起码在文学史上已被证明是痴人作梦。如果说早经历过文艺复兴、思想启蒙、社会转型的欧美作家是世界现代文学中的“智人”的话，那么中国当代的作家群体只不过是有着光荣古老传承、而无现代意识和现代作为的“北京猿人”，虽然这个群体有才情胆识卓异的大家，但并不能改变这个群体整体上知识水准的落伍。

欧美文学和中国文学的比较是“智人”和“猿人”的比较，完全不在同一等级、同一重量级上。孰优孰劣，这不明摆着吗？中国作家，别不服气，旁观者清。中国大不必以日本为师，要学，从根本开始，直接学欧美。但日本作为评论员倒是可以。不但整个中国的作家群体失天不足，中国的思想界、文化界、教育界和政论界都是先天不足，没有从前现代的蒙昧中走出来。正因为没有文艺复兴、思想启蒙、社会转型的昨天，才会有渾渾噩噩、营营苟苟、尸位素餐的今天，也就注定了根本就不会有“N个自信”的明天。沒有昨天的根基就不会有今天的真正自强，也就不会有明天的历史辉煌！

这是一个没有“标准答案”的问题，各位读者，您如何看待这个问题。欢迎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