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阿兰住院的第五天,老公强子给她从医院食堂打包回来一碗小米粥,“趁热喝点?”
阿兰忍着肚子的剧痛,勉强坐起身子,接过强子递来的粥。她喝得很慢,喝几口就擦擦额头的汗。腰上的止痛泵早已被大夫拔走,她小腹血淋淋的伤口还没有愈合,别说喝粥,就连呼吸都撕心裂肺的疼。喝了一半,阿兰实在是疼痛难忍,她把粥放在一边,问强子,可不可以去看看牛牛。
牛牛是阿兰和强子的孩子,本来还有一个月才会来到这个世界上,可是因为阿兰的不小心,提前和世界见了面。由于生产时牛牛的肺部发育不完善,加上情况紧急,吸入了好几口羊水诱发了肺炎,现在在新生儿ICU治疗。
强子搀扶着阿兰,一步步从二楼的产科挪到了三楼的新生儿科。看到玻璃房里戴着呼吸机的牛牛,阿兰忍不住哭红了眼眶:“对不起牛牛,都是妈妈不好,妈妈当时要是小心一点,你也不会在这儿遭罪了。”
强子抱住阿兰:“对不起媳妇,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一意孤行,不征求你的意见,你也不会受这么大罪啊。”
五天前,强子兴高采烈地下班回家,告诉阿兰一个好消息,他的母亲打电话来说要来给阿兰伺候月子,他俩不用为钱的事情发愁了。可阿兰并不像他一样高兴,满面愁容,思虑再三还是开了口:“强子,咱们不是说好了,两边老人都不来,咱们自己请月嫂嘛。妈岁数大了,咱就别折腾老人了。况且,我妈还说,钱由她那边出,咱俩不用操心了。”
强子一听也不高兴了:“那怎么能行?不是说不让你妈再给咱们家贴钱了么,月嫂再好也没自己妈伺候得好啊。有妈在我也能放心工作。”
阿兰自己查过很多孕产知识,就怕自己产后雌激素急剧下降,脾气变差易怒易委屈,生怕到时候和婆婆产生矛盾,所以才跟自己母亲表达了堪忧。没想到自己妈给自己家贴钱,还贴出不是了,一瞬间就不高兴了:“你以为我妈想给咱们家贴钱啊?还不是你没本事拿不回来钱,不然我早就可以订月子中心了。反正,你妈不能来。你要么给我找月嫂,要么就自己伺候我,反正孩子跟你姓也不跟我姓。”
阿兰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可能都是那该死的孕激素搞的鬼,让自己喜怒无常,情绪波动那么大。
强子一听阿兰说的话饭也不吃了。孩子又不是他一个人的,他也很难,要上班养家糊口,回家还要伺候老婆。他很努力了,可最近无论他怎么做阿兰都不满意,自己妈解了家里的燃眉之急,她非但不感激还态度那么强硬。他知道怀孕辛苦,但他不明白怀孕怎么能让人换了一个人。
思来想去,心里一股无名火油然而生,他放下筷子说:“你先吃吧,我出去抽根烟。”说完摔门而出。
阿兰听着门发出“哐当”一声响,瞬间泪如雨下。她委屈极了,自己还是个孕妇呢,丈夫怎么就不知道体谅自己一下。那些话不是她的本意,可是他们俩生活了这么长时间,丈夫怎么还不懂她想表达什么呢。她思考再三,明白自己的词不达意伤害了强子,于是擦擦眼泪,穿衣服下楼去寻找丈夫,打算把自己内心真实想法告诉强子。
阿兰家住的是老旧的步梯房五楼,就在快下到一楼的时候,阿兰一脚踩了空,顺着楼梯滚了下去。她的身体里流出一股液体,顺着大腿一直流,不知道是羊水还是血。阿兰腹痛难忍,身体完全不听使唤,只能躺在地上捂着肚子大喊强子。强子在楼下听到阿兰的喊声急忙上楼跑到阿兰身边,抱着阿兰上了车,以最快的速度开车来到最近的医院。
到了医院,大夫给阿兰做了全身检查。面对羊水下降胎儿缺氧的情况下,不得不紧急进行了剖宫产手术。还好人送来的及时,孩子和大人的生命都保住了,只是牛牛还得在ICU里住一段时间。
阿兰也抱住了强子:“强子,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跟你说那些话惹你生气的。不然你也不会出门的,牛牛现在还好好地在我肚子里呢。”
“没事的阿兰,不怪你,都是我不好。”强子也眼含热泪,与阿兰抱头痛哭。
“你们是牛牛的家属吧?”大夫走过来看着抱头痛哭的夫妻俩问。
“是的是的。大夫,牛牛怎么样了?”强子回答道。
“牛牛的生命力很顽强,虽然早产一个月,但是现在发育都挺好的,也退烧了,能吞咽不咳嗽了,你们不用太担心。再有一周左右,他就可以出来与你们团聚了。”大夫说。
“谢谢大夫,太感谢您了。”强子拉着阿兰的手,向大夫道谢,这是这五天里最令人开心的事儿了。
“老公,是真的么?咱们的牛牛没事了。”阿兰抱着强子又哭又笑。
“没事了没事了,你刚刚不是听到大夫说了么?咱们的牛牛很坚强。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你好好养病,回家等牛牛出院团聚。”强子给阿兰擦眼泪,这女人为了他,受苦了。
又过了一周,ICU里允许家属探望了。强子看着小小的人儿激动不已,伸出了一根手指,“嘿,牛牛,我是爸爸。你小子可真棒,独自对抗病魔。告诉你个好消息,你马上就痊愈了,等好了咱们就回家,妈妈还在家里等咱呢。”
牛牛仿佛听懂了爸爸说的话,用力地握着爸爸手指,久久不愿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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