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识妍姐的优雅,是在17年末玉龙岛的别墅里。那天东哥兴致盎然,拿着球杆自诩为民大的奥沙利文,拉着我们扬言要打一通宵的桌球。就在这个时候,姗姗来迟的妍姐一边充满歉意地推开大门,一边拿出自备的红酒希望将功抵过。我挣脱东哥的热诚,上前接过妍姐的酒,表示大家都是好朋友实在不用太客气,同时询问这是不是波尔多庄园的名贵品种。
妍姐笑着说我实在是太幽默了,大家都是朋友,自己到底几斤几两都还没搞清楚吗。我说大家都是朋友,你该不会想用超市半价促销十几块一瓶的来应付我们吧。接着妍姐解释说,这是从他们实验室里偷出来的,大家放心品尝。
妍姐所谓的实验室,是他们专业的实操叠被子的地方。妍姐主修的是旅游管理,她说这是一门听起来像导游,但其实是酒店服务员的专业。而实验室,就是一间模拟星级酒店标准的房间,大家穿上酒店制服,认真谨慎地跟着导师学习品酒、插花以及叠被子和换被套。
妍姐第一次和我提起的时候握紧拳头愤愤不平,那会儿大家才二十出头,正是满怀一腔热血、时刻准备着改变世界的年纪。她说没想到自己努力了十几年的时间考上了个大学,结果却在学习怎么叠被子和换被套。
我笑得不能自抑,但还是努力劝妍姐息怒。我安慰妍姐看开点,毕竟各行各业都有其精英,我们要在平凡的岗位上做出不平凡的事业,只要努力,就可以做共和国扎实的螺丝钉,为伟大事业添砖加瓦。
妍姐醒酒之后,拿着别墅备有的高脚杯给我们每人都盛上,矫揉造作地宛如名媛的交际场,东哥靠近我的耳边悄悄问我觉得这酒怎么样?我超小声地回应东哥,是真的难喝。
毕业之后,大家的距离一下子拉得很远。虽然同在一座城市里,但因为忙碌不能时常见面。而子木嘲笑住在郊区的我,去一趟武昌所用的时间,犹如出了一趟远门。
上个月妍姐突然约我们去玩,我和欣欣都有点惊讶,因为这是我们认识三年多以来,妍姐的第一次主动邀约。妍姐说趁着岁末未雪,想去咸宁泡泡温泉。我和子木都觉得不错,但欣欣下定了决心备考,十二月之前绝对不出武汉。
后来大家决定去云姐家里撸猫,在讨论要不要带点什么过去的时候,妍姐说她已经准备好了百合与桔梗,明天直接抱过去。妍姐是一个很喜欢鲜花的人,特别是在去做客的时候。我问妍姐花儿贵不贵,妍姐说看情况吧,比如去子木家的时候,路边五块钱三簇的栀子花就足够了。接着妍姐补充道,哎呀,大家都是朋友,太见外就不好了。
撸猫的时候得知妍姐刚刚辞职,实在忍受不了傻逼老板天马行空的想法。我和欣欣会心一视,然后异口同声地说,对,你老板就是个傻逼。妍姐问我们认识她老板?我们避开这个话题,问妍姐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妍姐哭着说,她妈妈想让她回南宁。我和欣欣来了兴趣,是要嫁入豪宅吗?
妍姐曾经和我们说过,令堂大人一心想把妍姐嫁入豪门,因此时刻关心妍姐的感情状况。那时候的妍姐也才刚刚进入大三,妈妈已经为妍姐规划好了未来的人生,即考公务员,进入机关单位,然后找个豪门子弟,嫁了。我和欣欣笑得前仰后合,子木连最爱的火锅都舍不得吃了,停下来和我们一起笑。
我问妍姐,这都什么年代了,令堂是认真的吗?妍姐面色凝重地点头,说她上高中开始,妈妈就对她耳提面命,希望她能在未来找个好老公,最好嫁到离父母近一点的地方。妍姐的父母都是机关单位的干部,只育有妍姐这么个独生女,妈妈从小就对妍姐多加管教,希望妍姐将来万人瞩目。
妍姐说她来武汉读书,妈妈坚决反对;她在武汉工作,妈妈更坚决反对。那时候就是不想回到父母身边,也不想留在南宁这座故乡,但现在她后悔了。妍姐说找到喜欢的工作太难了,现在对比于事业单位的、考公的同学,才知道父母的坚持,是几十年阅历的忠言。
妍姐哭着对我说,同个专业的同学真的有在酒店做服务员的,可人家在的是希尔顿啊。妍姐表示后悔过去四年没有听专业课,学习如何叠好酒店的被子。
撸猫之后,再一次见到妍姐,已经是半个月之后了。妍姐一边表示还是没找到工作, 一边向我展示她的非主流耳钉。我赞美她的耳钉很弄潮儿,并且询问她这么大的耳钉得需要打多大的耳洞?妍姐说怎么可能,这个是直接粘上去的,打那么大的耳洞她妈要和她断绝母女关系的。我问妍姐这是什么情况,她说大概是中年叛逆吧。
妍姐说如果到明年三月还混不好,就顺承对妈妈的承诺回家去,她觉得作为一个女孩子,有时候还是觉得有点累,武汉的互联网看不到未来。我其实有点难受,感觉以后我们四个人都会逐渐分开,李妍的离开,可能是我们与青春记忆分手的开始,甚至可以想到李妍和欣欣都走了,我在机场和子木依依惜别的场景。妍姐问我为什么觉得子木是最后一个人离开,我说不知道,脑海中就是有这么个画面。
今天的叙事到这里就结束了,一个人在西西弗书店的咖啡厅坐了一个下午,看了一些以前从来不会看的书,偏晚的时候突然想到了前几天和妍姐去江汉路吃的一家日料,觉得挺好吃的;路过子木家楼下的时候,想去子木家撸猫,却发现那天是周二,子木表示还在上班;子木提议欣欣考试完后去她家吃火锅,我和李妍觉得很好,可欣欣说她考试完应该是在荆门家里了;我算一算,毕业之前在子木家里蹭的饭,差不多四五个月过去了,我们四个再也没有聚齐过了。以前那样的形影不离,现在已然作为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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