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看到“岁朝清供”这个词,便是在汪老的散文集《人间草木》中。起初我以为这单纯是一种作画的类型,即画家作一些盆景、插花为主题的国画,以悦岁朝。后来慢慢去了解,才发现我应是大大地误解了这个词。
岁,即年;朝读zhao,初,始之意。“岁朝”即为一岁之初。“清供”,一般指案几上陈列的清雅之物,据说这是由古代祭祀供奉天地神佛的习俗迁变,并且主要由文人墨客的推动演变而来。两厢结合,“岁朝清供”便很易理解:新年之初摆于室内桌案上的清雅物件。
浏览了一众“岁朝清供图”,可以看出这“岁朝清供”少不了两样东西:花器和花草。插花的花器常见各种大肚瓶,常插梅花、天竹果、菊花、茶花、松枝、柏枝、竹枝等寓意吉祥的花草,摆插原则为颜色协调、疏朗有致。除了插花,还可以用一些水培、土培的盆栽、盆景作为“清供”之物,如寻常百姓家也可常见的水仙花、兰花,讲究一点的摆以各种梅花、松柏盆景等。
除了花的部分以外,“岁朝清供图”上还可见佛手、柿子、百合、石榴等寓意美好的瓜果,还有雅致的茶具、香炉等摆件,或者干脆白菜、萝卜也上阵,大概这样雅俗结合,更能显出新年热闹而美好的气氛。
既然做了一番研究了,我家的“清供”遂也被我审视了一番。大肚瓶没有,广口的玻璃瓶也凑合;腊梅有一枝,昨天趁夜色刚“偷”来,犹婷婷有致,清香扑鼻;天竹果前些天倒是在绿化带捡得一小穗,但是太小,只能另作安排;玻璃瓶里原有一枝山间折来的紫珠插着,我给它赋意“紫气东来”,“珠联璧合”,那它就相当有资格做我们家的“清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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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天竹果,我还要提一下我和天竹的一点缘分。某日,我又兴起绿化居住环境的念头,于是花30块钱从网上购得两枝细脚伶仃的天竹苗。打开包装的那一刻,我发现这种植物似曾相识,待我兴致勃勃插入瓶中,先生扶着眼镜仔细端详过后悠悠说道:这花在楼下绿化带里成片种植……(我可能透露得过多,不知哪个城市哪个小区的绿化区里哪枝天竹果即将遭殃……)
我的老家在偏僻的乡野之间,那里大多数人自然没听过“岁朝清供”这样文绉绉的词汇,但过年的时候,家家明亮的玻璃窗里,总会映着几盆开得鲜艳的花卉,让人见了不觉春意满目,嘴角也跟着扬起来。
由此看来,“岁朝清供”的字眼虽自带文质彬彬的属性,但它并不是文人雅士的专利,寻常百姓家亦有各种形式可以表达对美好吉祥和热闹春意的向往和赞颂,雅和俗,在“岁朝”殊途而同归。
曾见一幅旧画:一间茅屋,一个老者手捧一个瓦罐,内插梅花一枝,正要放到案上,题目:“山家除夕无他事,插了梅花便过年。”这才真是“岁朝清供”!
汪老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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