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放不完的羊

有谁能比得上老千头放羊的时间久？从老唐奶奶在世他们那三间土坯房外的窗外，小巧干净的院子角落就收拾出了羊圈，羊数量不多，卖掉大羊，再迎接小羊羔，迎来送往中总是七八九只，从没超过十只。

那些放不完的羊

儿子娶妻生女，另立门户，虽然有了余钱老千头和老唐奶奶还是忍不住给儿子送上门，但毕竟儿媳妇儿的脸色不会因为那点铜板变得更好看，说话也是生硬无比。只要儿子过得好，他自己看中的媳妇儿，他们过好日子就行，老两口彼此安慰。即便有时老千头结巴着抱怨：他娘的，我这~老头子送~钱---送钱上门呢，还--甩脸子~~老唐奶奶总是轻声说：可别嚷嚷，再让她听见喽！

儿子新盖的宽敞新房在前一条胡同，说话声音大了，那一层玻璃是挡不住的。

老唐奶奶病的不轻，高高壮壮的身子骨越来越轻飘飘，四个女儿上心，从去医院检查到定时送药，姐妹四个商量好轮流过来照顾老娘，特别是大姐有闲空有闲钱，没事就跑过来。女儿个个都是旺夫命，有的起初嫁过去婆家条件很普通，人勤地不懒，只要吃苦耐劳哪有不发家的道理？

可惜再孝顺的女儿也留不住病入膏肓的老唐奶奶，过完年，她还是没能扛过阎王召唤。老千头和女儿们嘟囔：大年初一还~还停药，说大过年吃药不~不好，会年头~病到年尾，这~这倒好，年尾哪~哪撑到了……女儿们知道老爹这是舍不得娘走了，儿子近在前院，却远不如几个姐姐对老千头照顾细致。

那些放不完的羊

女儿们还是排好班轮流来，换洗床单衣服，包好水饺，吃完这顿，还有冻到冰箱的余粮。大家都劝慰着老爹，这几只羊就趁早卖了，不再养了，光在家晒晒太阳，喝喝茶多好！

老千头烟袋锅一敲：不~不行，我得天~天放羊，谁~谁也别劝。于是几只羊还是陪着孤单的老千头，原来农活多，羊只是喂着，没那闲工夫专门放羊。现在年纪大了，女儿们也不让种地，哪有事情干？儿子家没多少地，他也不那么操心了，孙女读中学也不和爷爷亲了。老千头稍有遗憾的是儿子就只生这一个，自然是媳妇儿不想生，管不了的事儿老千头越来越想得开了。

那些放不完的羊

老千头这稍显孤单却悠闲幸福的晚年生活很平静，可是他时不时到村里小超市换固定的二十块的零钱竟然还让人嚼舌根了。

起因是村头那个没事儿只遛狗的女人，她一次收费二十元，卖的是身体。丈夫出门做工早出晚归，女人喜欢喝点酒，属于好吃懒做的主儿。

老千头大概不知道自己这独特的换钱方式能引起人注意，还是隔三差五地换二十的零钱。

老千头还是很精神地放着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