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年的摄影师,近十年的服装手作者,我想这两件事应该是我职业生涯的全部。
从十几岁在一家影楼开始接触摄影之后,这条路给了我好多的辛酸和乐趣 ,我喜欢拍照片,在还不知道摄影这个词的时候,看姐姐收藏了那么多好看的图片,就想长大以后我如果能做这样的工作该多好啊,只是一个闪念,没想到后来阴差阳错如此幸运就真的开始拍照片了,只是在影楼拍了几年美照,那些做作之美拍到后面实在让人作呕。后来就开始拍纪实图片,关注社会的低层和阴暗面,以及环境问题相关的图片,那时我太投入了,觉得帮助人们发现真实的世界才是一个摄影师应该有的职业使命,但走得不长,因为自己还不够强大,太受影响,每天的背负着沉重和女人敏感的泪水。很快我就觉得自己不健康了,然后我得生活,拍那些片无法获得经济上的支持,我开始慢慢转行到商业摄影。拍广告片,杂志片,这个圈子在上海还是很多发展空间的,在当时数码时代进入图片市场又正是热门,只要努力还算是一个非常自由又有保障的职业,我也总算体验到了久别的摄影乐趣和成就感。好景不长,后来我回到厦门,在厦门又是另一番景象,客户要求不同,在这里摄影师的技术水平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寻找客户,客户以工作室的规模团队设备和之前合作过的厂商来判断是否合作,这些当然都不是我的强项。摄影师不再是单纯的摄影师,是生意人,经营者。所以我的空间越来越窄,压力也越来越大,但好在自己也没啥要求,不求发展养活自己倒也不是难事。
自从有了孩子,自由职业的好处再次呈现出来,一边带娃,一边工作,一切都可以自己安排和控制,也蛮好的。在第一胎的孕期开始,摄影的活就接的不多了,专心养胎,可是我又不习惯待着啥事也不做,所以在孕期和我的婆婆开始研究做衣服,反正学一学做一做,给肚子里的孩子准备各种能用布料解决的一切物品,真是一件美好的事情。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停下来,慢慢地不仅给自己的孩子做也给朋友的孩子做,不仅给家人做也给陌生人做,就那样一件一件地做,做了快十年了。我的计划是做到80岁,直到做不动为止,哈哈!因为呀,在这个简单的,安静的,独立的手作里,我发现了好多好多,摄影那么多年不管怎么说在社会上不自觉地染上了现代人的通病,激进、焦虑、不安。而在手作的过程中学会纯粹、安心、坚持。因为你若心不静,手就无法细致。心若不静,甚至不能去思考孩子们需要什么,每件衣服都是定制的,从一开始就得和将要穿这件衣服的人保持连结,即使是陌生人,也要从沟通的过程去感受对方的要求的愿望。
现代人衣食无忧,吃的穿的只有多的,不会少。现在没有人在做衣服,工厂流水线,很短的时间,很低的成品就可以做出大量时尚又便宜的衣服,铺满商场,网店。我又回到了过去,开始一件一件地做衣服,这其实很是和这个时代背道而驰。现代人的时间就是金钱,做一件手工衣服要比工厂流水线花费的时间多的多,所有的事情都逼迫我停下停下,然而我却发现了另外的一个路径。不同的季节给孩子做不同的衣服,孩子从小穿妈妈做的独一无二的衣服长大,嘻嘻除了很骄傲,也慢慢地建立了她对独特的勇气。给孩子的涂鸦用刺绣的方式记录在一件衣服上,成为一个有意义的收藏。不同年龄的孩子依照他们的个性特征,给他们想象空间,让他们在一件衣服上也可以获得成长的满足感,这些难道不是一个妈妈可以做的最好的事情吗?
还有一次遇到一位客人,她说小时候她的妈妈也会做衣服,有一回妈妈拿了一块好漂亮的布在她身上比来比去,她心里美滋滋的,以为那是要给她做的衣服,不久后一件漂亮的小旗袍做好了,她开心极了,最后才知道原来那是给别人做的,她非常难过,一直到现在她也是一位母亲,她也没有忘记这件事情。于是她找我做了一套和女儿的亲子旗袍,知道了她的故事以后,我就很想,虽然我不是她的妈妈,但我一定要带着母爱的心去给她们做,希望这套衣服能弥补一下她曾经失落过的心,后来她收到衣服很是欢喜,我想或多或少做了些什么吧!
还有很多朋友们来定做衣服都是不提任何要求,不知道我会给她们选什么面料?做什么款式?大家都保持对我的信任,要像收到礼物一样的心情收到我的衣服。
这些所有和每个人发生的故事,通过一件衣服来连结和记录,这就是我要持续做下去的原因。而且手作不仅是一份自由的工作,还是我面对自己,关照自己内心的一种方式。在手作的过程中,感受植物面料,向民间的手艺人学习,劳动的过程体会农民的辛劳和大自然的紧密相连,获得了面对生活的重要价值观。你说,我怎么能停下?要说的可以很多很多,幸好,我记录着每一个过程,我一定无法收获很多的金钱和名利,但一定能收获一件有意义的事情。手作让我安心,手作给我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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